我看见我的朋友惊慌失措的模样。
我笑了笑,向他伸手,好久不见。
我的朋友再次受到惊吓。
他太了解我,这个笑容,接下来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事。
但是,怕也是没用的。
不是吗?
我轻轻的说。
11.
先生待我此生的热情,大概都花在此刻。
他拍门,如狂躁的野兽,在牢笼里挣扎。
我在准备午饭,油锅上的青菜遇水滋滋不停。
宝宝逐渐大了,围裙系不上,听见拍门声,我去开门。
我的先生将我抵在玄关处,凸起的把手让我受损的腰部剧痛。
可他的力气很大,比干我的力气大多了。
我试了几次,都无法从他的禁锢中脱离。
他捏住我的脸颊,面红耳赤,怒气冲冲。
他质问我,为什么要伤害你最好的朋友?
他贴紧我的肚子时,宝宝在里面踹个不停。
在我逐渐柔软的肚腹,顶出凹凸不平的动静。
这是我的先生,第一次感受到的胎动。
我沉浸在近乎疯狂又欢喜的想法中。
他一拳如风,击在我的耳侧,木板凹陷两个浅坑。
而后他怒视我,再次质问我同样的问题。
如果我没有侧过头,那一拳会落在我的脸上。
我后怕,安抚同样受到惊吓的宝宝。
他却扯过我的手,不许我安抚我的宝宝。
他甚至看也不看我隆起肚腹里藏着小生命。
他扯着我未系好的围裙。
我晕头转向,被他扯到电话旁。
油锅上的青菜滋滋的响,我单手按在坠痛的肚子上。
他揪起我的衣襟,他将我跪坐着的身躯扯起,围裙上的带子让我喘不过气。
我看见先生指着我。
我听见先生的怒吼。
让他们停手,让他们停手!
停手,停什么手,难道只要他有事,就都是我做的吗?
我是坏,但无名污水,也不能泼我身上。
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双死死瞪着我的双眼。
我突然失了声。
先生拎起电话,着急地拨打一圈号码,放到我的耳边,喊道。
停手!我让你跟他们说停手!
我不记得我的脸上挨了多少巴掌。
先生似乎还不够解气。
癫狂的野兽,未被驯服,正在反抗猎人。
我的嘴里说不出他想让我说的两个字。
没来由的,我倔强的自尊心作祟,我跟他说。
我跟他说一些不值一提的心里话,我跟他说。
其实我也没什么错,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。
就因为我的野心袒露在脸上,
就因为我的欲望明刻在身体,
为什么他只要坐在那里,
隐藏起野心与欲望,
你们就移不开眼睛。
他偷偷抢过我的男朋友。
而我光明磊落,抢他的。
我不一样,我是真的。
喜欢你。
先生看起来气急了。
将我拎起来,骑在我的下腹上,拳头挥在我的胸口。
肚子里的宝宝翻滚,与先生击在胸口的拳头一样,让我作呕。
我推开他,坐起身,他却一脚踩在我的脚背上,电话放在我耳边。
不是我做的。
我盯着他。
先生用力将电话按在我耳旁,我濡湿的头发被他拽在手里。
我被迫向后仰,被迫拉伸的腰弯成不可能的弧度,重重的宝宝压在我的腹腔。
脑袋昏昏沉沉,我急促的呼吸声,在胸腔悲鸣。
先生在使劲将电话按在我的耳旁。
恨不得直接上手撬开我的嘴巴。
说出他想要的话。
但我说。
不是我做的。
他向我挥了几巴掌,我的脖颈卡在沙发上,他的掌心按在我跳动的脉搏。
他在求我。
求我放过我的朋友。
我说不是我。
液体顺着曾彼此炽热的通道,从体内溢出,在地毯处汇集。
他不信。
我的眼前逐渐模糊。
我听不清我的声音。
我好像在说。
停了。
停了吧。
12.
先生走了。
电话里说,他的爱人被打成重伤,已经送去医院治疗。
被拍坏的门轻轻摇着。
地板是被摔坏的瓷器。
油锅上青菜的水分烧干,锅底焦黄的叶子粘在一起。
我舀起来,放在盘子里。
扶着坠痛不已的肚腹,坐在餐桌上,享受我原本的午餐。
慢悠悠的,一口一口塞进嘴里,吃下去。
而后脱下围裙,挂在厨房的门上。
出门时,餐椅上的血迹,被鞋底带出门外。
我开车到医院,我很清醒。
勒紧的安全带,束缚腹中孩子的动作。
他在对我拳打脚踢。
与他父亲一样。
13.
医生说孩子保不住了。
我听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