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九头一次听时,差点没吓得背过气去,心底暗暗问候了乐游派那早已渡劫升仙的开山祖师。
乐游山,本是人界仙术道法最卓然的门派,又因其不受宗亲氏族左右,收徒不论门第,不讲出身,全凭一颗仁义之心。所以被天下散修奉为正朔。
久而久之,各大世家子弟也具以出师乐游为傲,更是成就了天下仙法皆出自乐游的美誉。
但,就是如此卓绝的门派,却有着着实不太风雅的宫宇楼台。
乐游派分为三座主峰,分别是朝释峰、朝醉峰、朝思峰,由掌门玉清仙尊谷玉清,执律仙尊江枥,和那仙尊萧关执掌。
各峰上又以红橙、绿青、蓝紫为屋舍命名,独留黄字为山门主殿黄极殿为用。
先不论这让人叹为观止的名字起得如何,单说这各峰屋舍,就更为一言难尽。
其实说是屋舍那还真不是自谦。
这乐游祖师估计是个苦修,所以住的简陋。一应屋舍,不是依山而建的山洞,就是就地取材的草屋。
只有萧关的朝思峰还算看的过去,一水的竹楼,在整个乐游派中显得鹤立鸡群的阔绰。
但修真之人卓然,住的简陋还勉强说得过去。
可最让人嘬牙花子的是,对新入门的弟子那简直是行了惨无人道之举。
这乐游派,入门的新弟子要按照早归极乐的顺序,依次通过初试堂,泛剑台,首术室的“生死”考量后,再送入找死,找事,找罪各峰了事。
从此,同门之间见面便可互相寒暄,
“师弟是找死的?”
“师兄是找事的?”
“原来是找罪的。”等等等等。
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,门派顾及新入门的弟子,都还未及汲取天地万物灵气的境界,也就数俗称的辟谷。及其体贴地设了个食堂,敷衍了事地命名为二食堂,算是各中清流。
否则依照上述章法,来个“断头饭”,可真的是满含了师祖对弟子们的殷殷祝福了。
总而言之,整个山门,除了乐游此名还颇为拿的出手,其余诸事都可以用大写的“应付”二字简而概之。
如此这般,饶是三世为人的燕九,都还感到一股子的“有刁民想要害朕”的怨气,更别说那些刚入门的毛头小子。
于是初试堂内一片切切私语。
“肃静!”江枥怒喝一声,把正在出神的燕九魂都吼掉了两分。立马正直腰杆,佯装听得入神。
初试堂内的其他弟子也都如被掐住了喉咙的雏鸡,伸长了脖子,努力听江枥讲学。
江枥声如洪钟:“我乐游自开山立派以来,收徒从不按资历,不论家世,讲求一个玄妙的缘字。更凭除魔卫道的心性,是以,这入门第一课便是你们手中的《清净经》,从静心开始。”
学子闻言都逐一开始翻开经书。
只有燕九,听了这牵强附会的说词,在心里哼了一个天大的“切~”字,腹诽道:骗鬼的缘字,说白了就是师傅说你行你就行,毫无规则可言。
更是满眼杀气地瞪视着老冤家《清净经》,迟迟不肯与其旧友重逢。又突然灵机一动,画了个活灵活现的王八,祝它寿余前年,祸害无穷。
这边燕九还在和本书较着吃奶地劲,那边江枥便已经踱至他的身边。无意瞟了一眼,登时眉毛鼻子都要起飞,怒道:“顽徒!”并一戒尺打在燕九肩头。
燕九吃痛,笔一个没拿稳,飞了出去,好巧不巧地正中江枥的人中,整个人像极了东海里的丞相大人,威风无两。
学堂内几个沉不住气的弟子一个不留神,笑出了声。又被旁边的人赶紧瞪了几眼,低下头去装着嘴角抽风。
燕九哭也不是笑也不成,干干地挤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嘴脸,讨好地看着即将喷火的江枥。
可漏鞋偏进了石头。
就在这时,旁边一位名唤傲挞的散修弟子,早就眼红燕九被萧关钦点为关门弟子,趁此机会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燕公子天资过人,怕是早就熟默了《清净经》,哪里愿意与我等庸才在此消磨时日。”
这石头还挺尖锐,硌的燕九一龇牙。
就见江枥的脸色比那砚台里的墨汁一般无二,冰冷冷地说道:“如若这样,那么燕然,你就来背背这《清净经》。”
拜萧关所赐,《清净经》这东西,燕九早已默过百八十遍,就算是睡得迷糊他都能倒背如流。
但在此处显摆却并非明智之举。
如若背的不好,看江枥的脸色,这一顿手板子是定逃不了的。但如若背的好,那更是糟糕,相当与满堂新弟子划清了界限,从此上演形单影只,独孤求败,萧关第二。
燕九挠了挠头,颇为为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