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九血脉被撑的有些疼,难耐地往萧关怀里缩了缩。
萧关将燕九放在床榻上,握着燕九的双手收紧了些,嘴角不易察觉地微颤。
唐青看了看二人,叹了口不长不短的气,转身拉起八宝,“走吧,去外面转转。”
走到门口时,又顿了顿脚步,侧头自语道:“怎么出这幻境还尚未可知,别担心些有的没的面子里子。”
说完,他大步地拉着八宝出了门。
前脚刚一出门,后脚唐青就大叹了口气,“我这是什么命!成天跟老妈子似的,什么都要给他想周全。”抬手将此间简陋的茅屋幻化成了朝思峰的竹楼。
八宝疑惑地看着他,道:“为何是蘭室?”
唐青点了一下八宝额头,娇嗔道:“你是不是傻?等燕然醒了,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,再问东问西一阵,你那棺材板似的师尊怎么解释?”
又将竹楼旁边的枯树枝尽数幻化成了一片翠竹,拽住八宝的衣襟,把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上,哑然道:“怎么也要留点念想,千年万年的才好有点盼头。”
八宝心头一酸,低头吻在唐青的顶发上。手指轻抚着唐青的背脊,一下一下的敲打着。
屋内,燕九被萧关揽在怀里,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他脑子里不断的闪过一些混乱的片段。
一会是冷泉与萧关沐浴:
“关儿,为师与你擦擦背吧。”
“徒儿自可,不劳烦师尊。”
“那关儿帮为师擦擦背吧。”
一会又是乐游桃花谷。
“关儿,要多笑笑才好。”
“师尊,修仙之人应摒弃七情六欲,方能成大道。怎么整日里让徒儿学些凡人的喜怒哀乐在脸上?”
“那关儿以为,何为大道?”
“自在清净,修道成仙,除魔卫道!”
“修道成仙有何好?为师道觉得,凡人的朝朝暮暮胜过寂寞孤独的修仙路千万倍。”
“师尊又再胡说,从来没在那本经书上听说过如此荒谬的说法。”
“那关儿可愿意陪着师尊荒谬行事?”
“不愿,徒儿是要成大道的!”
再一转眼乐游山又变成一片嘈杂的火海。
“是元霄子里通外应魔帝重黎,要血洗我修真界。”
“我杀了你们这些诽谤我师尊的小人。”
“关儿,莫与他人口角,去桃花谷取师尊的偌离剑来,快!”
“师尊等我,徒儿瞬息就来。”
“关儿,笑笑,师尊想再看看。”
“师尊,此时不是说笑的时候,等我归来与你一同斩杀魔头!”
“关儿别看,师尊要去修这最是孤独的仙道了。”
“师尊,你又骗徒儿,为何不等我.........”
“关儿别哭,等我!”
“元霄子与魔头重黎同归于尽了。”
“他的徒弟疯了吧,快拦住他,归元涧要封闭了。”
燕九猛地睁开眼睛,过往如浮云掠影一般,在他脑海里飞快的划过。
心口像是被撕了一道巨大的口子,一丝丝地渗出过往的三生大梦。
唐青收回真气,看着满目惊恐和疑惑的燕九。
撩起衣摆下床,抱怨道:“累死我了,老头你可睡了的够久了,这每天与你渡气疗伤,差点没把青爷耗干了。”
唐青叠叠不休,燕九却完全没有听进耳朵,他猛地起身,此刻只想要去寻心中萦绕牵挂的人。
燕九踉跄着爬下床,一把拉开蘭室的竹门,那力气险些将竹门整个拆下来。
院中,萧关负剑而立,潇潇竹叶打着转飘落在他的身侧。
燕九心中渗血的口子,豁然被堵了个结实,心头一暖,开口唤道:“关儿,我回来了!”
萧关身形一抖,被燕九从身后抱了个满怀,连手里的剑掉了都不曾发现。
燕九抱着萧关,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,满脑满心都是梦里对萧关喜欢到骨子里的心思,完全没意识到此刻已然与梦里是两番天地。
唐青倚在竹门上,看着院中二人。眼底里半点没有闪出惊疑之色,反倒是意料之中一般,嘴角噙着一个看戏似的微笑。
良久。
萧关拉开燕九的手,缓缓转身垂眼看着他:“醒了?”
燕九眼里还蕴着笑容,抬头就看见萧关冰如寒潭般的眸子,云山雾罩似的梦便醒了七八分。
他放开萧关,轻咳了一声,答道:“醒了。”
萧关弯身拾起地上的剑,塞在燕九手里,并不看他,而是抬步走进了蘭室。
燕九看了看手里的偌离,又抬头看了看楼梯上歪倚着的唐青。
唐青冲他做了无辜至极的鬼脸,眼睛又抽筋似的不停向屋内瞟。
燕九迟疑了片刻,将手里的偌离翻了个底朝天,不尴不尬地杵在院里,不知道该往哪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