尚良娣拧眉低斥:“她就算不是你亲闺女,也是你亲妹妹,你就这么想把她送妓院去?”
“妓院怎么啦?你不也是从妓院里出来的?”陈泰满不在乎反呛:“就她现在这样,在外头也没得好男人要,还不如去男人多的地方撞大运。……总不能让我养她一辈子。”
尚良娣冷冷瞪视男人:“难道我没赚钱?什么叫你养?现在连你都是我养的。”
夫妻俩拌几句嘴,话题无疾而终。
尚良娣抱臂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,再次出声指使陈泰:“你去趟厉府,找丁管家问问,厉二少爷月底如果不回来,他给不给我俩一并开工资。”
“好。”陈泰最爱干到处要钱的活,当即没二话,答应一声就往外走,到门口停下回头:“他要是不给呢?”
“他不给,你还能抢呀?”尚良娣冷笑:“你问问清楚,他家二少爷到底啥时候回来!
还有,回来路上找个大夫,小芬和傻子都得看看毛病。册那!没一个叫人省心。”
陈泰点点头,好像个听话的打手,跑去给太太“收帐”。
不过就算收不来也很正常,毕竟还没到发饷的正日子,而且先前就说好雇人照顾霍振这笔钱要厉海自己出,不能走厉府公帐。
厉家肯给,是照顾儿子体面,不给也很理所当然。
可陈泰没想到的是,他一溜烟儿跑到厉府,不仅没见着丁管家,连大门都没敲开。
厉家院子里不是没人,是有人,但不给他开门。
一个老头子在门房里,颠来倒去只跟陈泰讲一句话:“主人不在家,过两天再来。”
陈泰问厉海,里头说这句;陈泰问老丁,里头还是这句;陈泰气的高声呵斥,说我来讨工钱的!
看门老头也是这句话。
陈泰在门口转悠两圈,又跑到门前吆喝:“我是市长大人,快开门!”
老头仍是那句:“主人不在家,您过两天再来!”
“到底过几天呀?!”
“两天就是两天三天的喽。总之你过两天再来吧。”
门房老头并非故意作弄别人,只是厉江还在医院住着,两三天未必能出来。
其他人倒是说已经在回来路上,可是车快车慢,中途会否暂停中转,他一个看门的老头哪里知道?
而厉海此时已经从东北回到燕京,正打点行囊带他额娘、大嫂,以及戴齐天赶火车。
车程大约需要两天两夜。
本来乘飞机可以快很多,但厉太太觉得人在天上飞,容易动胎气。所以不肯出钱给厉海买飞机票,非叫一家子坐火车慢慢哐当着回沪城。
他家厉老爷已经从天津港乘轮船前往欧洲,其他三口加上个戴齐天,正好住两厢卧铺;厉太太和大儿媳一间,厉海和戴齐天一间。
燕京厉府的佣人帮他们放好行李后分别对四位族亲贵戚掬躬告辞,众口一词称戴齐天“二少奶奶”。
戴齐天落落大方给每人发了张红包。
厉海则显得非常心不在焉。
戴齐天把车厢门关严,到厉海跟前低声询问:“二哥,还在想符小姐的事情?”
厉海眉头紧锁,讷然开口:“我有种感觉……庭庭的双亲,和老符的爸妈,是折在同一件事情上的。”
戴齐天挨他落坐,好似怕人偷听一样凑近厉海小声交谈:“你调查过庭庭父母车祸的案子?”
厉海摇头,同样压低声音:“先前只粗略打听过几句,他父母和老符爸妈一样,都是夫妻俩押车送货到外地,然后出车祸,同样没能收回尸首。”
戴齐天咂舌:“你这也太粗略了,夫妻档做生意,一起押车送货,不算新鲜事。
出车祸撞了个支离破碎,就地掩埋也很正常,我看你还是别瞎想了。”
厉海表情纠结:“关键是……埋哪了呀?就算曹美莲不顶事,那时他家应该还有管家、佣人,店铺伙计。如果没有外力干涉,就算尸首拉不回来,至少埋哪里也该留句话吧?”
戴齐天盯住他沉吟片晌,坦率劝阻:“就算让你想明白查清楚,庭庭父母的确和你同学家爸妈一样,都被东瀛人害死,你又怎能么样呢?
打仗的事,不是你杀他,就是他杀你。
难道你还想带着庭庭上战场,去找东瀛人报仇?”
厉海顿然泄气,那是相当的不现实。虽有报国之心,却没那个本事,况且也不是他家行事风格。
但厉二爷说:“至少弄死中野优泰,我看他很像幕后黑手。”
戴齐天点头:“这点我认同。如果大哥瞻前顾后还不出手,换我来。”
厉海哭笑不得伸手揽她肩膀:“好兄弟。唉……老大也不全是瞻前顾后,他是内忧外患,却想组一局里应外合,搧动两边狗咬狗,利用东瀛人对付青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