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我上回给你手上划那刀,划个五六次都未必能出这些血。
都弄成这样了,就很奇怪,居然并没有影响他床事质量。”
厉海下意识把眼睛闭上,一半因为他向来不敢看死人,另一半是羞于直面熟人,如此过份的“坦诚”。
隔几秒才掩面觑目见证法医同事陈述的问题。
卓大夫只给他看一眼,很快就把裹尸袋重新合起来,压低声音:“我觉他要么是个变态,癖好特殊;要么被人下药,感觉不到疼。”
厉海不由自主嘟囔出声:“感觉不到疼……麻药,麻醉。
神经麻醉,是吐真剂……中野优泰。”
话音未落胳膊上猛地被卓大夫拍一巴掌。
年轻法医扬眉瞠目神情笃定:“就等你这句!厉探长,你是我见过直觉最准的人,只要给你点线索,你肯定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。
厉探长,你虽然总说自己瞎猫碰死耗子,还说什么屎壳郎滚糞球。但是我告诉你,你这个就是思维活跃,脑力响应特别迅速的外在表现。
在你把表面逻辑捋出来之前,你的大脑已经给你答案。”
卓法医一通马屁横飞,见厉海仍不吭声,继续循循善诱:“那你现在告诉我,中野优泰,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杀死自己助理。”
厉探长难得被同事如此称赞,可惜他现在开心不起来。
后退几步靠住墙壁,合眼揉搓面孔压下泪意:“因为昨晚我和我哥在厕所撞破……老符受中野指使,和洋人权色交易。
可能是交易失败,中野惩罚老符。”
厉海说完,好像缩头乌龟一样抱臂侧身藏匿面孔,偷偷落泪。
如果他“混猜”无误,符季桐就相当于被他和他哥间接害死。
如果他们昨晚默默离开厕所,符季桐完成任务仍可做人。
结果因为他们哥俩多管闲事,老同学被活活糟践成鬼。
本来还和对方约定过两天好好打一架……想不到眨眼工夫就天人永隔。
厉探长无声痛哭,藏得住面孔藏不住肩膀,肩膀抖的像中风一样。
卓大夫摸过自己空空如野衣兜,从置物台上拿一块用来擦拭污染液的干净纱布,塞厉海手里,小声正告:“所以我得给他解剖,看看脏器情况,才能判断真正死因。
厉探长,案子虽然在简老手里,但你别放弃。
咱们干这份工作,除了养家糊口……也是为了替冤死的倒霉鬼主持公道。”
厉探长抖着肩膀讷然点头:“嗯。”
卓大夫再接再厉:“你想想办法,去找他家人……来帮我签解剖验尸同意书。”
厉探长拿纱布抹干净眼泪,深吸两口气:“好。”
卓大夫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下来,转身去收把裹尸袋拉链拉严实,然后推解剖床到冰柜跟前,将尸首哗一声挪进冷冻室,锁紧冰箱门。
……
犯筹虽然已经被调去钱探长那组,但是午休时仍捧两只大饭盒跑楼下来找厉海和霍振庭。
看见厉海回来,笑嘻嘻起身:“我妈给我带两份,你不在,我就给庭庭吃了。”
满满两饭盒小炒配酱猪耳,桌上还放了几个黄面馒头,其实足够三个人吃,小跟班顾意开玩笑。
霍振庭吃得满嘴油光,笑容满面抬头:“哈尼,可多了,阿拉一起吃。”
厉海哪里吃得下,不仅没食欲,连丁点笑容都挤不出来。
伸手在霍振庭脑瓜顶扒拉一把:“庭庭多吃点。”
说完自顾自倒热水喝,闷不吭声平复心绪。
范筹看他脸色不对,放下饭盒抹抹嘴巴,凑近小声询问:“老大,你没事吧?”
厉海摇头。
范筹像个留声机一样,又重复一遍:“老大,你没事吧?”连语气都一模一样。
厉海哭笑不得,担心如果自己不搭理小跟班,对方会一直问下去。
勉为其难抬眼应对:“当然有事啊……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没事?”
范筹立马打蛇随棍上:“什么事?说说!”
厉海唉声叹气:“老符死了,今天。”
“老符?”范筹一头雾水,愣住数秒陡然惊呼:“那个总跟咱们打架的刺头,符季桐?”
厉海垂眸点头。
范筹惊讶得嘴巴张老大:“……他啥时候回沪城的?”
“最近。”
“那那那……咋死了呢?这也太突然了!”
厉海抿嘴沉吟:“你别问了,等我查清楚再跟你说。”
“哦。”范筹脸色骤黯,犹豫片刻,压低声音追问:“不是自然死亡,对吧?”
厉海不置可否,皱眉埋怨:“你是不是傻?都说了等我查清楚……”
“哦哦,晓得了。”范探员知错就改,把嘴闭严。
小范警官因为忽然听老大提起老同学,又说对方突然死掉了,情不自禁忆起许多学生时代往事,喉咙发堵,香喷喷饭菜搁眼前亦觉难以下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