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海忍不住放慢脚步,左次三番回头往戏台上眺望。
问帮他们领路的老班主:“他们演的什么戏?怎么是个老头子和小媳妇调情?戏剧不都演才子佳人吗?”
老班主:“是前朝名妓柳如是和她丈夫的故事,俩人结婚时一个二十三,一个五十九,虽然老夫少妻相差半辈子,但依然两情相悦、浓情蜜意。”
厉二爷嘿嘿讪笑,对戏中情爱不予置评,只在心里暗忖:等我五六十岁时,大概也会喜欢这种剧情。
随后他带霍振庭直奔七宝街如意楼。
这回厉探长轻车熟路,进楼直接招呼伙计帮他找班主。
结果戏楼伙计满脸不耐烦反问:“侬找哪位班主?阿拉这里三个班子搭台呢。”
厉探长愣了愣,心道同样是戏楼,组织规格咋还不一样?
“呃……春喜班,春喜班在你们这吧?”
如意楼伙计:“春喜班今天唱首场,这会儿已经扮上了,没工夫应酬您,要不您买张票坐这等着?”
厉海果断掏警官证以势压人:“你个小瘪三,快点给爷去找人,爷没耐心!”
戏楼伙计倏然变脸,点头哈腰满面堆笑:“这就去,您稍坐,马上,马上!”
如意楼是传统戏楼,舞台上搭的都是实景,大红大紫艳丽非常,台下有排放密集的板凳,也有围小方桌高椅,二楼还有私密性更好的雅间儿。
从上到下全部中式古典装潢,大气恢弘,气质上与水月局截然相反。
两间戏楼各有千秋,厉海说不上来自己更喜欢哪一种,但他觉得如意楼这边的古典腔调更浓重些;不过沪城洋派,贪新鲜的人肯定更中意水月局。
很快一名戏装光华璀璨、头面珠光宝气的伶人被戏楼伙计引领至厉探长面前,瞧面孔是位容貌绝美的女子。
霍振庭毫无意外的,已经把眼睛看直了。
厉海却眉头微攒,不敢妄断对方是男是女。
果然对方一开口是个男嗓,小傻子吞着口水把面孔深深低下去。
厉海确认对方身份后直言询问:“石班主,温纶以前是你们戏班的人吧?你知不知道她有个女朋友?”
石班主别过脸朝空旷处翻了个大白眼,厌恶之情昭然若揭。
“那个白眼狼犯什么事了?我不晓得她有什么女朋友。
小婊子忘恩负义狼心狗肺,做出什么缺德事我都不意外。
但她人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了,无论她干了什么坏事,我既不知情,更与我们没有关系。您打听错地方了。”
第179章 采花猛将
厉探长挎着他家霍顾问的胳膊慢悠悠走出如意戏楼,在摩托车跟前小声询问:“庭庭,会骑车吗?”
霍振庭神情自信笃定点头:“庭庭会!”
“那你骑。”
“好。”
小傻子依言跨上摩托车,他老公跨后座,上半身一整个趴司机背上。
两分钟后,厉探长催促:“骑呀?”
傻子扭头支应:“骑了呀!”倒是的确骑在车上了。
厉探长噗一声乐出来:“行吧……再让我趴两分钟。”
他现在直觉上已经认定温纶就是凶手,但仔细分析又捉不见“铁证”。
马鞭也好、衬衫也罢,还有投河死掉的女朋友,全都有可能是巧合。
另外据春喜班的班主说,温纶当初是因为勾搭师弟被赶出戏班,而温纶离开后没多久,那名与温纶有私情的小师弟也跑了。
就是说,温纶除了前女友,还有一位前男友,俩人很可能都被温纶辜负了。
平心而论,厉二爷觉得温纶一会儿喜欢男、一会儿喜欢女,可以说相当滥情,一个很滥情的人,理论上不应该做出为情杀人的凶险事情。
所以温纶杀盛祺福的动机捋不顺,说不通。
尽管说不通,厉探长仍然觉得温纶就是谋杀盛祺福的人。
理性与感性强烈互斥的矛盾感令见习探长内心彷徨,连脑细胞都好像被摊在锅盖上烤,干瘪得相当彻底。
霍振庭骑在摩托上,因为无聊,开始摇晃身体,继而又从衣兜里掏出糖炒栗子剥皮往嘴里送,自己一颗、老公一颗。
厉二爷嚼咽两颗甜糯栗子,慢慢缓过一口气,脑子重新恢复运转,重拾初心与做人原则——
「凡事想不通,就想开点。」
我奉命排查嫌疑,收集信息而已,管他听见啥,回去给火华哥学一遍就算完成任务了。
火华哥咋想是他的事,凶手爱谁谁,盛公子的案子又不归我绩效。
于是拍拍霍振庭肩膀,示意二人调换座位。
他俩回到巡捕房的时候,刚好范筹也回来了,两路人马正好搭伴去找火华哥汇报工作。
火华哥下午没离开巡捕房,但是把盛家的管家、盛祺福的跟班、亲姐和姐夫,全都传唤到巡捕房聊了一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