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奇怪的是,从颈部斑痕来看,她是咽气之后才被人吊起来的。”
“不奇怪。”厉海理所当然摇头:“一点都不起怪,他们屠宰厂处理肉材的‘水房’里没案板,需要把人……倒不全是人哈。
反正就是那个……得吊起来挂勾子上开膛摘下水。”
卓法医瞠目结舌,皱眉呸掉一片瓜子皮:“刚不是说,瘆人的环节,技术性省略么?”
厉海扭头观察霍振庭,看他没啥特别反应,又支胳膊肘碰碰对方:“达令,下午咱俩去那个厂子,你怕不怕?”
霍振庭从自己齿间捏出一颗新嗑的瓜子仁塞他嘴里:“怕,太臭了,都给哈尼熏吐了。”
厉海嘴角使劲往下弯了弯:“确实臭。”
年轻法医的嘴角也使劲往下弯了弯:“你俩可真会腻歪,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。”
霍振庭智力水平有限,而且因为从前很多年被关在家里没什么见识,所以遇见陌生词汇往往会自行忽略;不仅他自己看见的东西很难描述清楚,别人描述的画面他也无法产生联想。
就像三五岁的小孩子,在外头受了委屈想告状,回到家里却讲不清楚。
旁边两位讨论“吊颈”、“开膛”、“摘内脏”,把彼此恶心得呲牙咧嘴。
霍振庭低头嗑瓜子、仰脸饮暖茶,俯仰由心、自在于行,因为脑子里没画面,心里清静得很。
厉探长放宽心,继续追问法医同事:“还有啥发现?”
卓大夫:“像有深仇大恨,全身十三处创口,剖腹那条最整齐。
按你推测,凶手如果是宰牲厂工人,那一刀是为了掏内脏,的确够专业。
其他地方,每一处都割得乱七八糟,除了泄愤实在想不出其他解释。”
“啧,万一凶手是个神精病呢?”厉探长又开始漫天浑猜。
卓大夫哈哈窘笑:“你是探长你说了算。
第二个让我觉得很困惑的问题是,她下面提取到少量精斑,说明生前和男人刚干过那事;同时指甲很干净,四肢关节没有挣扎反抗留下的挫伤痕迹,说明她是在自愿情况下和对方干那事。”
厉海想当然往下接话:“凶手是她男朋友或者老公。”
“总之就是关系很亲密嘛!”卓法医点头附和:“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,人都弄死了还非要来一遍凌迟,那肯定很大仇对伐?
可如果有深仇大恨,咋还能搞到一起去呢?”
厉海思考不到三秒,猛地一拍大腿:“我懂了!她是拆白党。”
“啊?……为啥?你怎么想到的?”卓法医满脸不可思议。
厉海浅抿茶水,深吸一口气,神情笃定给同事分析:“首先你想想沪城什么样的女人爱给自己起艺名?”
卓大夫迟疑开口:“舞女?”
厉探长扬眉点头:“除了明星,就是那些欢场女子。况且难道你不觉得‘一粒香’、‘小茉莉’、‘小水桃’、‘一枝梅’,听花名就很像住同个楼子里的姐妹?”
年轻法医顿觉自己被醍醐灌顶,瞠目惊呼:“海哥有见识啊!以前没少逛吧?”
厉探长羞涩摆手,讪笑自谦:“哪里哪里,道听途说而已。”
卓磊的年纪其实比厉海稍大一点,但此刻拿出看前辈的尊崇眼神打量对方:“哎呀,我跟海哥相识恨晚呐,现如今结了婚,家中那头河东狮管得严,唉……晚矣,晚矣!”
厉探长嘿嘿一乐,神态慷慨:“怕什么?茶楼听段故事能花几个钱,回头我请你。”
“听书啊?”年轻法医撇嘴嫌弃:“那算了,我习惯拿收音机听,听腻了还能换台呢。”
厉海也撇撇嘴,但没出言反驳同事。
厉家家教严格,别说逛妓楼子,就连沪城遍地开花的歌舞厅,厉二爷都没进过。
卓法医脸上嫌弃,脑子却不由自主顺厉海思路转了转,很快点头称赞对方:“厉探长,我觉你天生就是查案子的料,你脑子可太快了。
这可是无头案呐!才一个下午的工夫,凶手和被害人的身份全被你圈出来了。
可以说案子到此已经破了百分之八十,你简直是个天才。”
“哇!庭庭的哈尼是天才!”霍振庭满眼崇拜追问卓法医:“天才是不是好厉害的?”
卓法医点头:“是啊,你哈尼太厉害了!眼看又能破大案。”
他话音未落,老关探长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,表情惊讶:“这么快就破案啦?”
厉害正被俩外行夸得云里雾里,看见真正侦察界前辈立即脸红起身连连摆手:“没有没有,刚有点想法,正闲聊呢。”
卓法医笑着站起来去给老关探长倒水:“您那边开完会啦?”
关探长:“没呢,我这边的汇报做完了而已,局长让我过来看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