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北想起兵,钱是最关键的问题,也是唯一一个问题。
不然江御能穷得在西北天天啃沙子吗?
所谓西北民匪的钱又怎么来?
能姑且说通的解释便是十六部的人进行幕后操持。
林析沉还是继续说完这荒诞的话:“攻入城中的山匪,打仁善的牌,招兵买马,搞出的场面不是炮火刀剑,而是……街头施粥。”
此言一出,朝臣们面面相觑。
闹出暴乱的不是十六部,而是当地百姓,但也不能下定十六部的人有没有捣鬼。
宫变前只说叛军打到荆州门下,哪家叛军不去富庶的原州——西北最有粮的地头占据,而是去穷得鸟不拉屎的荆州,甚至觉得荆州太惨了慷慨放粮?纵使为侠义,荆州州府为保自己狗命为什么不联通六营反攻,或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感化,再请求朝廷派兵重建北疆一线?
当初林析沉对于攻荆州做出的理解是江御为了调虎离山,自己派人自导自演。
见江御愁眉不展,认真思索考量,难不成是弄巧成拙?
叛乱叛乱,因何而叛,为何而乱?他承践祚时批的是几十个县地的上书,民情从根本上把毒瘤铲除,那么,也就只剩下西北这个不确定因素。
他是故意的吗?
思及此,林析沉猛然抬头,恰好那人也在看他,一改愁色唇边延笑。
西北互市的肉来的恰到好处,失去劳动力的人常年被剥削的人,是会选择孤注一掷呢还是选择任人宰割?
它,成为荆州陷落的导火线,一直烧到京城。
多少人盯着西北互市的香饽饽呢。
盛溪亭一脸天真无邪地站在朝堂正中央,可谁敢言让他去。
盛溪峰在六营尚打得束手束脚,盛家南征北战的气焰已经是过眼云烟了。
焦灼中,目光又一次汇聚在了孟池渊身上。
他是最合适的人选,年纪轻轻跑出的政绩斐然,还有西南除匪的经验,孟池渊静默良久,道:“臣认为,先前总指挥请命北疆,已经定好兵马,只是遇到突发事件耽搁,都是良才善将,不如让总指挥再走一趟。”
世家权贵恨不得拍大腿叫好,西北太远了,钦差刺史走一趟少则半年,多则几年,在这宽裕的时间内,就够朝廷翻天覆地了。
而且谁会傻到放任培养的势力,二话不说拱手相让,去边疆吃沙子。
孟池渊可是林析沉的人,如今说出这种话叫人情何以堪,未等世家郁党附和,林析沉自然地接过话茬:“臣深以为然,自愿请缨,整顿北境。”
江御唇边的笑,顿时就没了,他冷冷道:“怎么,我朝无人可用了?”
朝臣被他这话弄的不明所以,袒护林析沉吗?
在话头之下,群臣引荐,一个接一个出列,林析沉站在最前面,他看不到身后的人,每有人掷地有声言一句,就是一把把往他心窝子里捅的刀子。
能去的大有人在,凭什么是你去呢,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呢。
江御居高临下看透了他,也无声地在质问他。
“选贤举能嘛。”江御听完一句句荐言,含笑问:“总指挥怎么看?”
林析沉岿然不动,坚定如初,他站在朝臣位列之首,鲜红的袍角微微撩动,平添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。
“臣望弊终军机处,重设内阁,请暗令,平叛乱。”
第45章 那叫北伐
林析沉要请暗令在江御看来很好笑,他单纯因为懒得给他所以不拿,招架不住他旁敲侧击问,他越是想要江御便越是不给。
林析沉拿不拿暗令对他本身是没有任何影响的,他有暗令能调离三军,他没有暗令,难道加信于他的士兵会因块木头就此倒戈?
“他想拿回暗令,本是先帝留下的掣肘,现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不就是跟辞职一个道理吗?但是在拍拍屁股走人前,又想做点什么。”
江御新养了盆棕竹,叉杆支起的日光打在秀丽的青枝上,他俯身低头小心打理,想把它每一片新叶的角度都修剪完美。
陈方域立在一旁,也在看那盆棕竹,新绿的枝叶,恰到好处的微光,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,江御正站在盆栽前方,同它一起沐浴阳光。
只可惜这种美是转瞬即逝的,不一会太阳便移步西窗,原来的位置笼下一层阴霾,昏暗深沉的阴影让他看不清楚秾丽植景。
“我不想要内阁,他就叫我设内外廷,集权中央,但是我马上就否决了。陈方域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江御打理完把盆栽推置到一旁,转身靠在案台,略带笑意地注视陈方域的眼眸,他又道:“我不适合做皇帝。”
陈方域那张脸上永远戴着面具,哪怕是江御,也从来没有看到过面具之下的样子,也从来没有看到过除他眼眸外传出来的任何感情,次次交流的声音总是没有任何起伏的叙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