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里送君戍故烟(23)

蒲将军是后起之秀,蒲寄年的儿子蒲知弦,驻军东三境,只怕太过年轻不堪重任。

这么说下来,江御不在,没有昔日威风凛凛军纪严明的轻骑军,一时竟然找不到一个能真真正正担起江山的人才。

便只有龟缩吗?

“林析沉。”江御又抓起一颗棋子,“与你何干?”

蒲知弦能在礼部的弹劾之下驻军东三境,很大部分的原因是林析沉力排异己,才让他能堂堂正正登台受封。

他本来可以不插手这滩浑水。

他为他找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。

江御淡然看向林析沉,手里棋子顺指落下,这步看似进退维谷的烂棋,竟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,冒进于敌营,截断于后生。

他会扼制住盛家的喉咙,当一条拴住铁链的野狗。

第14章 何能称忠

林析沉往后退了几步,一撩衣摆正色跪下,手里还捧着奏言。

总指挥一职平平无奇,甚至说不上什么大官,贵就贵在“总”字。按理来说,只要身持暗令,不只是暗卫,就是御林军,京畿守备军,都可以调动,之前林析沉也是处理好这三方关系,只是没想到暗令被扣时,江御出了幺蛾子。

如今没有暗令,江御不给,那么除了他手里的六千人,随意干涉哪一方,都是僭越,每一个举动,都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。

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就是算准了江御不会轻易松口给暗令,才敢在林析沉面前拿乔。

自江御过目六部奏折,那些压着骂林析沉的折子数都数不过来。

他偏偏要装眼瞎。

江御脸色一如既往,看不出任何变化,还一直关注着他那盘棋,漫不经心道:“你跪什么?我话还没说呢。”

“食君之禄,担君之忧。”林析沉跪得笔直,“臣受君庇护,溯源于君,愿做辟路之刃,佑刘氏江山。”

江御如一滩泛起波纹的深潭,听到“刘氏江山”不由得轻改前色。

他上任为了名正言顺,拿捏的是前朝三皇子的名头,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,不过是举一面旗子,顶一个名头,谁敢多嚼一个字。

林析沉就这么又踩中了虎尾巴。

江御走到林析沉跟前,拿过他手上那封奏言,囫囵吞枣看了一遍,林析沉难得把字写得稍微齐整一些,一目了然。

内容未看尽,奏言就已经落到了地板上,发出清脆的声音,江御叹惋一声,“口口声声忠义之士,怎么不随你家皇帝一同坠入地狱,你效忠的究竟是刘氏,还是坐在龙椅上的人。”

“林析沉,你贪生怕死,怯弱不堪,我是你早就亲手宰了我了。”江御放慢脚步在林析沉面前来回走,风轻云淡,“我不姓刘,而背后的证据经你手消失得无影无踪,不是千仞无枝吗?自圆其说还是自欺欺人啊?”

林析沉拧着眉头,他听出来了江御的不怀好意,不敢再抬头看一眼眼前的人。而身上的虚汗立刻浸了一身,脸色蜡白。

江御俯下身捏过他的下颌,迫使他看向自己,“林析沉,你值得吗?不累吗?安排那么多真当我不过问吗?”

林析沉怎么不知道他的小命最多不超过两年,按照以往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,因为人到了他这种年龄很多都是恃才傲物的风流人,要做就做出一番伟绩,要走就走得干脆利落。

林析沉是被强行摁头前者。

既然做了选择,最忌摇摆不定。受气也不过受两年,区区两年还能保家族安定,如果两年之后还有林家的话。

“我名不正言不顺,你何能称忠。”

林析沉睫毛微微颤抖,目光有些涣散,对上江御那双深邃的眼眸,他是那么容易被洞穿,仿佛阳光下无所遁形的影子。

他强迫自己不被那双眼眸吞噬,“我不能称忠,陛下却是万人敬仰的天下之主,平四方,逐玁狁,安民事。臣子之愿无非是望人民安康,四海安定,陛下能做,臣便鼎力扶持,即使未得清名。”

“你不说,我替你说。因为他们身上流着刘氏的血,所以只有他们可以登上这个位置?你也这么认为。”

江御最后那一句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。为什么前朝诸臣,如张海阳、王宽之辈都归隐山林,答案不言而喻。连林析沉都是刀架脖子拿捏软肋就范,他手底下能有几个干净的。

林析沉不置一言,他微微摇头,下巴被死死钳制住动不了,江御倏地松开手说道:“站起来。”

林析沉岿然不动。

“朕叫你站起来。”

林析沉闻言弯腰把地上的奏言拾起,起身放到桌角,恭敬地退回。

林析沉走后,江御哪里还有心思下棋,奏言摆在桌沿一角,他气躁地把棋子打乱,零零散散的棋子散落于棋盘上,黑白相间,叮叮咚咚的声音引来门外候着的太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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