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令兵颔首:“万人攻城!来势汹汹啊!夜色太深,三五将帅左右开道,战车数十,床弩三架!”
白虎扛起大刀,集结兵力,他不敢轻视江御的第一次反攻。
战中派了先锋军交涉,几乎是耗费了查干巴拉大半兵力,迅速传令增派人手,“这一仗不能输!一旦城防破了,我们就失去了最有利的地势!他们不会再掉以轻心!我们不可以丢掉现有的优势!”
三大线闻声而动,自将传信递交,查干巴拉便毫无顾忌地横戈跃马,冲锋陷阵。
许涧在通往东北方向的粮马道埋伏,自求助信传出后,断了周边所有的音讯,查干巴拉那边很快会知道这场骚扰,但他绝对不会上心。
因为江御所有的兵力全部集中在打他三大营那里,分身乏术!
正因如此,江御非常轻松地深入后阵,把正在睡梦中的小侄子生擒活捉。
江御必须打得快速,他只带了不足三千人火骑,深入万人营垒,拼的是调令而出的死战。
一旦错过了这个让对手掉以轻心的绝佳时机,很难再有迅速蚕食的效果。
江御目不斜视,屈指扣响膛线,他的侧脸刚刚卸了铁面罩,好看的轮廓沾了不少脏污的血水,流淌直下,恍如罗刹在世,骇人至极。
只听上下薄唇一碰,温和道:“小侄子别来无恙。”
刘穹仰快吓尿了,当机立断爬上去要抱住江御的腿,嘴里忙道:“好舅舅!好舅舅!你是来接我的吗?我早待不住这鬼地方了!”
伸出的手被江御嫌弃地踩在脚底,嫩皙的皮肤让人瞧不出劣待之际,不过现在有了。
尖锐的炮火甲片碾在刘穹仰的手背,骨节随着皮靴移动的幅度咯吱作响。
伴随着剧痛,刘穹仰歇斯底里吼道:“你不能杀我!我是刘氏的王!乱臣贼子!!!”
江御笑了。
他反复碾压脚底的浆糊,亲兵立刻在旁提亮嗓子:“梁王伙同前朝七皇子投敌祸国,按律当以凌迟!”
“梁王?!!”
刘穹仰根本不信:“胡说!梁王不可能策反!”
江御冷冷一哂,背后纷飞的战火预示压倒性的胜利,更加让人胆寒心惊,“小侄子跟梁王关系很好啊?”
刘穹仰深深吸了口气开始后怕——自己的声嘶竭力是多么欲盖弥彰。
江御背的重弓,战时状态变化莫测,他没有时间处理这小子,遥遥一望远处疯狂弥漫的火光皱了皱眉,吩咐道:“拖下去问,问不出就往死里揍。”
左右的亲兵闻令而动,刘穹仰瞪大眼睛:“我什么都不知道啊!寄人篱下!番邦人怎么可能轻易对我和盘托出!”
江御把磨破的皮手套脱下,继续策马围剿,与此同时,岷北起初打的仗在后期抢占上风,查干巴拉要的援兵被江御的炮火炸进了塔尔玛,血流如注的湖水上让人分辨不清楚,这到底是一船血尸,还是一船燹火。
魏冰靠在战壕里修他的破刀,卢炜做闭目养神状,间隙中,北境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带来喜报,魏冰大惊:“又烧到了塔尔玛?!”
其余凑热闹的士兵反复确认,只见传令兵点头如捣蒜,激动不已,唯有卢炜泰然自若,休养完后领兵列阵,淡淡一笑:“他还是没有变。”
启明之后,久违的日光破土而出,滚烫的烈阳如同掐得出汁水的溏心,送来阳和启蛰。
正真排资论辈,江御还是年轻了。
卢炜的前半生过得默默无闻,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出于西北军中的风气问题,倒不是说一群臭老爷们儿,而是当地的官吏不管,武将难求。
哪儿有没钱没粮打胜仗的道理?
江御的声名鹊起并非偶然,他在军中不像一些主帅,胸无大志莽撞处事,或者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脾气,取而代之的是公平公正,赏罚分明。这种东西是个稀罕物。
但卢炜在他身上看到的却是一种野性难驯的模样——咬人的狗不叫。江御是个把穷兵黩武做得最漂亮的人。
他的偏执,他的不知天高地厚,疯狂极端的处事态度,卢炜真就没见过。
敢打,敢往深处打,疯狂到极致的时候又有那么点零丁的意志,像一条虚无缥缈的缰绳,死拽脱缰的野马。
譬如当年非要越过交界线,好好的胜仗掰成双方都不好收场的局面。
可他根本不在意。
他的眼中只有猎物。
那些王侯将相门第是不配养出来的,有人问过江御本家,大家都很欣赏这个提刀跨枪的英勇少年。
江御要么是避而不答,要么心情好点,编些志怪故事散播,让人哭笑不得。
林析沉等到垂暮,问了一名负伤撤下的火骑,“怎么还不回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