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里送君戍故烟(152)

魏冰是卢炜调来的副手,算是比较年轻的一位,或许江御已经忘了,魏冰曾经跟着他打过几次北疆。

那几年蒲寄年病故,北城一线的重担全都交在蒲知弦这个半大的小孩子身上,又逢西洋人登陆,江御放心不过,跑了大半个安国去帮扶。

那小子也是有志气,流了一股热血,会的很多,不会的也学得很快。

魏冰跟在后面把战损报了一遍,江御心中有数,微微点了点头,脚底生烟赶回营帐。

敌袭动静那么大,却不见林析沉瞎操心的影子。

魏冰如芒在背地跟住江御的快步,半晌未见后话安排,鼓了鼓气,问道:“大帅,下一步作何打算?”

说的是一帮城墙外乱跑的夜耗子。

“逮住几个活口问话,探一探番邦人底细。至于反攻的话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”江御面不改色下了马,把缰绳交给马夫,就要跑去营帐,中途猛的一回头,交代道:“这种细枝末节的事交给卢炜打理,套不出几个字儿少往上报。”

江御把护指揣兜里,欢欢喜喜走了。

魏冰忙应,心里反复记忆定北侯的每一句话 ,当回过神时,空荡荡的荒漠之上,只留他一个人坐在马背上迎着马夫要接他缰绳的眼神茫然。

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,魏冰才摸了摸头,表示并不与江御同行,随后策马走了。

几天混战下来,大家渐渐习惯了这样紧绷的节奏,造就了一种错觉,跟江御仍带的一帮铜墙铁壁似的。

马夫“哟”了一声,被后蹄溅了一脸沙子。可人微言轻,终究敢怒不敢言,回头江御的马儿辔头没装好,高扬前蹄,破开深积的沙砾,来了个从头到尾的淋浴。

他实在是忍不住,趁没人的时候清晰地骂了句脏话。

路过的巡防兵:“你说谁?”

江御沐了浴,传问几个守门的兵,问不出个所以然,念着京城的琐碎没有处理完,着急忙慌拐进另一个位置比较偏僻的帐房。

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,寻了大半天的人正倒在书案丛中酣然入睡,听见脚步声给惊醒了,他的手边压了几卷文牒,叫下人传走,才心安理得回神问江御情况。

梁永琮说近段时间不能上马,手也避免拿刀,林析沉表示谨遵医嘱,前线战火的影子都没瞧着。

本想跨马杀敌,结果反被自己人拦住,眼下不仅鸠占鹊巢,还理所当然让他一五一十汇报一遍战况。

江御没有说,余光瞟见符文印,同他掰扯起来:“你用我的帅印发折于朝?”

林析沉问心无愧,分明是他大大方方说的随便用,无伤大雅,现在翻脸不认人。

他自然是没有搭话,疲惫地盯着江御看,懒洋洋打了个哈欠。

“写的什么?”

“嗯……一些官场话罢了。”

反正东西都发出来了,说什么还不是凭他一张嘴。

手提不了笔,一些简单的发折于京的折子,找的是那位从半道上逃过来的御史大人代笔。

说来也好笑,那日林析沉半道换路,这家伙非不听去寻他,最后跟丢了部队,被一群沙匪绑了。

劫后余生大喜,一把鼻涕一把泪同许涧诉苦。许涧脚不沾地,没空带京城的大人潇洒,便把他丢到岷西给林析沉玩。

正好在这胸无点墨的穷乡僻壤捞着位说文解字的先生,便把他请来代笔。

代斯越生怕林析沉又把他抛弃在荒无人烟的大漠,一边暗暗下决心一定回京添油加醋说一番,一边又不得不正襟危坐代笔。

中途,林析沉在一旁指导得有些累了,用手支着下巴,眉眼盈盈道:“御史大人天资聪颖,满朝酸儒不及大人能文能武。”

一句御史大人让代斯越原本落下的心立马提上,皮笑肉不笑地忙称不敢。

出了神,直到江御的鼻息蹭过来,伸出爪子捻他藏在衣袖的手指,不厌其烦地揉他的骨节,微微透红。

错位的骨头拧直后恢复挺快,重要信函皆是经了自己的手。可无论如何夹了几个日夜的手指还是不听使唤,速度很慢,不仅如此,为了把字体描规整,又拉缓了进程。

一封以往洋洋洒洒一盏茶时间的陈书,放到眼下则是来来往往磨蹭一个多时辰。

“别捻了。”

江御见骨形板正,又黏在他肩膀上,复道:“让我看看你的伤。”

“不见得陛下妙手回春,看我一眼便能枯木逢春。”

桌案上放了一本斩了墨的奏折,是他为了保证字体,思来想去,还是重打了一遍。

江御眼尖,故作不经意伸手去探,林析沉就知道他不安分,轻巧把已经触及某人指尖的案本捞走,顺带不轻不重地用折子敲了敲贸然的爪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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