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御顶着头疼,慢慢站了起来,审视这个冒昧陌生的女人,手劲很大,几乎是往骨折的方向拧,只听见清晰“咔嚓”声,伴随着娇嗔的尖叫。
满堂瞬静,无人喧闹。
陈方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,正默默地看着他。
江御嫌弃地撒开手,怒乜了舞女一眼。
浓烈的脂粉味呛死了人。
他把案上未开的酒顺了去,拢了拢袖子,摇摇晃晃地走下高堂。
陈方域看着朝着自己缓缓移步而来的人。
江御把最后一口酒液含进嘴里,他清楚地记得,只叫设宴,没叫奏管弦,没有安排人。
更没有特意找身形神似他的女人。
“陈方域。”
江御把罐子破摔,抹了一把嘴,脚步不稳不慎往后跌到柱子上,他有气无力地撑着柱子,腹中酒水翻江倒海,汹涌在嗓子眼,他吼声道:“叫你的人滚出去。”
本停奏歌声停下脚步的人未等陈方域出言,便避之不及地鱼贯而出。
大殿一下子腾空了,只剩下一地狼藉。
江御胃里难受得厉害,看着陈方域半天没吐出来一个字,又想去案上拿酒,被陈方域拉住了手。
“不要管我。”江御翻手想甩开他的牵扯,力道却轻轻柔柔,不似先前暴怒的抓握。
陈方域迟迟不肯松开,江御便用手甩了开,晃晃悠悠只顾去拿酒。
拿完酒,玄黑色的衣袍散落在大殿门外,陈方域忽然喊道:“你就有那么喜欢他吗?”
江御冷冷侧身,他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接纳针锋相对之下的风平浪静。
作者有话说:
这篇可能会修一点细节,明天之前完善嗷~
第79章 红梅家宴,盼妻归,促膝长谈。
“是因他才想起杀我的人?”
陈方域阴晴不定,他似乎一点也不心疼伤亡的人,一点儿也不觉得培养多年的亲信不该死。轻缓的口吻倒像是询问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缘由了。
江御不喜欢这样的揣度。
但他以前可能并不会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,他曾经把真心完完全全坦露过,也不介意对方拿着锥子剖开他的心层。
可是现在渐渐变了味,那里藏了一个爱人。
江御倚在柱子上,森然一笑:“你不要觉得我不敢杀了你。谁给你的胆子单刀直入?”
陈方域欣然于江御提及此的怒火,从小到大,他几乎没有见过这个人过分的情绪表达,为人处事永远是冷冰冰的姿态,不苟言笑。
“看来他让你懂了很多啊。”
陈方域当初就不该让林析沉活着走出宫变,活着爬出狱门,但是他又庆幸,为了以备不测,种下的五内剧毒。
这种毒他自己都不清楚来源,又怎么提解药?
后来想,留下他也能做一个掣肘,让中原真真正正易主。
不过,他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,让江御心甘情愿让位,只可惜……
他让他懂了很多。
江御厌恶胶柱鼓瑟的旧制,史儒在他浴血奋战之后,总是拿这些莫须有的罪过说事。
让他收兵,让他退防,让他主和通商。
越想让他做什么,他偏偏要与之背道而驰。
屠城辱敌,滔天的血海深仇便注定和不了。
就这么一个杀伐好战的人,竟也渐渐生了风月。
但是,他其实有些后悔把林析沉拽到身边。
“你种的毒,解药拿来。”
“还是那句话,我敢给,你就敢吃吗?”
林析沉透过车窗,望了一眼浩浩荡荡的军队。
整支军队拉长了队伍,往前走了半个山头的人,后面拖了大半人。
原本只有几千人,也就是林析沉手底下的人。
兵部眼见总指挥身先士卒请命平叛,自己若是作壁上观,少不了唾沫星子。
毕竟你家拿了大头,还这样畏惧而不肯表率,实为不义。尚书大人只好调派了好些杂兵充数。
林析沉大致看过这些冗兵,毫无军纪可言,本想让收回去,见了兵部大方给的粮饷,供养整支军队都绰绰有余,瞬间没有任何异议,快快乐乐收下了。
索性把这些一无是处的人编到队伍最前面,装一装不正经的错觉。
回首见督查御史畏畏缩缩地坐在一边,对上目光,赔一个不轻不重的笑。
代斯越战战兢兢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,仿佛同林析沉乘一辆马车是什么骇人至极的事情。
这个督察御史是新提拔上来的,约莫也是科举前后的事情。
林析沉这才有注意到他,估计不久前中举学子们纷纷嚷着登门拜访,最后通通一律拒之门外的人群中也有他一个。
那就该避讳。
没注意派的这个人,林析沉心道:怕又是要趁他不在,口不能言,朝中必定有人专等着这个时机要拿此事做文章参他一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