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里送君戍故烟(107)

林析沉笑而不语。

景柳柘慨叹一番,没想到当年教的学生,现在还在提点他。

“其实郁丹人挺好,高风亮节,风光霁月。他尚且维持得住德高望重的形象,我就称他一声尚书大人。”

林析沉拂袖而去,留景柳柘一人来回踱步。

婉容要抓救命稻草,才叫景添去的?

景柳柘举步维艰,现在就要站队了吗?

许涧年轻,伤好得快,没过几就能照常打马。

林析沉绕开了江御备的步辇,独自沿着小道回府。

天空飘着雨夹雪,家已经近在咫尺,许涧从远处走来,撑开林析沉常用的红油纸伞。

鹅毛雪点飘落在他的戎甲上,融化成水痕,弥漫而下,滚进水洼。

林析沉走得小心翼翼,心道莫不是怀恨在心,刻意献殷勤,来衬托他的无辜和好人光辉,想让自己内疚自责?

“不生我气吗?我还没打过你。”林析沉忍不住开口问,抢占先机。

“本就是我的疏忽。”许涧都知道,他怕军队会因为江御的插手而自负,那很重要,士气必须有,但是,物极必反。

比起一个空有其表的军队,更怕的是自负孤高,太过睥睨。

江御的举动也绝对是故意的,他带兵打仗,分明最清楚这一点。

得找他好好算这笔账,几句话绕过去太亏了。

“你心肠直,重情义,怪不了你。”

林析沉毫不谦虚地自我宽慰,打了他的趣儿。

许涧倒是听得津津有味,深深地自我反省。

林析沉见他还真当回事,碰了碰他的肩,低头去瞧他的神色,许涧内疚的哭欲马上止住了。

林析沉捉弄人得手,放肆地进行了一番嘲笑。

非常嚣张的笑音。

“好了好了,言归正传。”林析沉捂着狂笑喘不上气的胸口,“听你说军户全流到乔谨川手里了?”

许涧点点头,林析沉一旦走了,乔谨川一个人不得反了天了,到时候回来弄得鸡飞狗跳物是人非。

林析沉砸吧砸吧嘴,听不出喜怒。

就完了?

乔谨川养兵才换了北林,日后成规模的军队驻守京城,主宾颠倒,一旦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,就是姓乔的站大头。

许涧静静等林析沉的后文。

已经走到府邸,总指挥跨进门槛,没有然后了。

许涧愣了愣,还做垂首姿势,孤零零被落在原地,无人认领。

林向近来很勤奋,常常同许涧跑香山,与其他士兵一起操练,一招一式有模有样。

某次整顿,许涧让他换一把剑,小破铁剑不抗造,容易断,而且刀锋不利。除了笨重,一无是处。

林向笑着挠了挠头,不肯换。

很多大汉围在一起谈天说地,总会带上他。谭德是那一堆里唯一一个精练的瘦子,冲歇在帐外的小屁孩扔了块石头,喊道:“喂,臭小子,这里可不招端茶倒水的。”

其他人纷纷笑了起来,打着哨逗人,谭利中从后面提起谭德的耳朵,训斥道:“吃饭聊天第一名,不把这些心思花在操练上!”转而指了指周围的人,“还有你们,瞎起什么哄。”

谭德叫疼,躲了躲,欺负新入营的不为人生乐事,况且,这个小子,还是总指挥养在膝下的呢。

谭利中把火堆烤的番薯给了林向一个,谭德这才收敛嬉笑,凑头问:“你常见总指挥?”

林向摇了摇头,林析沉可忙了,三五天不回家都是家常便饭。

军营里的人聊得热络,大多都围绕林总指挥展开,林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,忽然有人冒了一句,“总指挥既然肯收你,不管义子亲生与否,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,露两手?”

众人又起了哄。

他不想什么也没有,什么也拿不出,他不想给林析沉丢人。

少年觉得嘴里的番薯焦烂难吃,如鲠在喉。

雨雪飘渺,林析沉加了炭火,屋子渐渐回暖,支开窗子,林向还在院子里练那些香山传教的招式。

林析沉看了半晌,有些并不适合他,即使再熟练,也很容易看出破绽。

怎么那么执拗呢,他不适合练武的。

自己找苦头吃。

林析沉又拢了层加厚的氅衣,气定神闲地推开门。

“用长剑,腕力要稳,颤颤巍巍打什么打,出师未捷身先死,让敌人可怜你吗?”

林析沉一步上前夺过少年手里的剑,试了试他的抓握力,太小了。

他在空中凌翻,雨夹雪扑打颊侧,林析沉做了几个非常基础的剑式,然后把它抛回林向手中。

刀在半空旋转,恰好在接近林向时,剑柄回旋于身前,他一把接住,重剑带来浑重的力道让他的脚底打滑,幸好扎得稳,没有被带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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