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林子期将谢岑手上的纱布拆了下来,伤口处已结了痂,要想完全消除还得一段时日,不过正常活动倒是没什么问题了。
谢岑如愿坐上了回谢府的马车,同去的还有顾北昀。
本来他是没打算去的,不想谢岑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衣袖,问他可不可以陪着一起去。
顾北昀想起他在谢府的遭遇,怕人回去又被欺负个半死,这才答应了下来。
二人这一行没有事先通知谢明袁,故而当马车到府门口时,门前的侍卫都傻了眼,忙跑进府去通知。
顾北昀先行下了马车,等待的间隙,余光就瞥见谢岑背过身子扶着马车门,伸出一只脚费力地向下探,动作轻微又小心。
“啧。”顾北昀皱着眉,伸手揽住他的腰就将人带了下来。
“啊!”
谢岑被他这举动吓到,立马喊出了声,后来对上顾北昀不耐的眼神,才住了口。
站定后,二人还未说些什么,谢明袁就迎了出来,正巧看见顾北昀揽着谢岑,手还搭在他的腰间。
精明的眼神中闪过了然,他装作没看见,下了台阶,抱手道:“顾将军大驾光临,下官来迟了,还望将军莫要怪罪。”
顾北昀瞧见他来,才松开了手,声音冷淡,“嗯,知道来迟了就行。”
可以说要多不给面子就多不给面子。
谢明袁被堵得没了话,视线只好转到谢岑的身上,见他病态消去不少,便知他在将军府过得不错。
他露出个慈爱的笑来,“小岑,为父看着你的气色好了不少,为父真的是为你感到高兴。”
谢岑回以一笑,而顾北昀却不欲跟谢明袁多废话,直接跟他点明了来意,“我这次是陪阿岑一道来的,他想回家看望母亲,多余的废话就不用说了。”
谢明袁彻底没了话,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保持得很好,迎着二人就入了门。
顾北昀跟着人往里走,不防被人拉住了衣袖,偏过头就见谢岑一脸有话要说的模样。
他没说话走到了一边,谢岑跟在其后。
谢明袁看见二人走开只站在原地默默等待。
“将军,一个时辰后可不可以到母亲的院子接一下妾?”
谢岑的个子比顾北昀矮一些,说话时他似乎不想被别人听见,刻意踮了起脚,凑到顾北昀的耳边。
声音软软的,又带着小心的试探,呼吸落在耳畔,痒的不行。
顾北昀逃一般地偏过了头,点点头,应承下来。
待谢岑随着婢女走远,顾北昀才回过神来,揉了揉耳朵,莫名又有些烦躁起来。
……
对于谢府,谢岑已是熟到不能再熟了,走出顾北昀的视线后,他就让婢女走了。
沿着记忆中的路走到了个稍显破败的院子中,里面没有人。
精致的小池塘中被污浊覆盖,几条小鱼翻着肚子飘在上面,另一边的花植没有人打理,已经枯败凋零了。
谢岑视若不见,径直入了屋,眼前黑了下来,分明青天白日,这屋子却像是透不进来天光般。
几下咳嗽声从内间传来,屋里见不到伺候的人,谢岑勾了唇,朝着声音的来源而去。
内间的人听见动静还以为是婢女来了,抬眸看去之时,却全然愣住了,接着浑浊的眼中溢出怨恨。
“你怎么还不去死,若不是你,老爷怎么会不要我!咳咳咳,你赶紧去死啊!”
听着这些咒骂之语,谢岑依旧无动于衷,只是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。
在这样的氛围中,显得格外阴森。
“娘,很可惜吧,我还没死。”
谢岑边说着话边走近妆台,带着些许疤痕的手指拉开柜屉,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,全然不顾床上那人怨毒的眼神。
“娘,我有了个合心意的人,他对我很好,会心疼我,还会喂我喝药,对了还是你教我的,有了满意的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留下他,我记下了,我等了他三年,最后我做到了。”
分明是平缓的语调,听起来却含着隐隐的欢快,如同陷入恋慕中的女子般。
这时翻找的声音一顿,谢岑从里面拿出一只点唇用的朱笔,圆圆的头,上面是鲜红的朱砂颜色。
“滚!我才不是你娘,我没有儿子!你去死啊,快点去死!”
谢岑看着朱笔露出满意的神色,对女子的话置若罔闻。
“我虽用手段到了他的身边,可眼下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,我心下难安,眼瞧着他随时可能离我而去。”
平稳的语气中带着为难,像是真的在诉说着自己的愁苦。
谢岑持着朱笔看向床上的女子,面容隐在阴沉的屋中,嘴角的笑容活像是条毒蛇吐出了信子,“所以娘帮帮我,就帮我这一次就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