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子期交代完也没什么好待的了,提着药箱便走了。
寄月院内,宁粥端着木盘,上面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,她弯着眼进了内间,“郎君,该喝药了。”
谢岑靠坐在床上,闻声偏过头瞥了眼将过屏风的人,神色说不出的冷淡。
而就在人出现的一瞬,他的脸上扬起了和煦的笑容。
宁粥看着谢岑那张惊艳绝伦的脸,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,“郎…郎君,婢子伺候…您喝药。”
谢岑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药,唇角扬出个温和的笑,“先放着吧,我一会再喝。”
听着这话,宁粥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,“可林医师嘱咐过,让趁热喝,不然会影响药效的。”
“无事,等等吧,很快我就会喝的。”
音调温柔如春水般,让人不忍说出拒绝的话。
宁粥没有法子,只好把药碗搁在床边的小桌上,就退了出去。
谢岑转而收起笑容,靠在床边转着手腕上的血玉镯子,细软的发丝半数垂落,另一半搭在肩上,露出精致的侧脸。
初春的阳光透窗而入,打在他的脸上,在上翘的睫羽上洒下一层层碎金般的光芒。
他安静地转着镯子,不多时便听宁粥带笑的声音响起,“将军。”
谢岑勾起了唇,眼眉上挑,停下了转动镯子的动作,正好第十五圈。
侧眸看去,药碗还不停地向上蒸腾着热气。
来得倒还不算太晚。
顾北昀很快进了来,映入眼帘的就是谢岑的笑,说不出的乖巧,暖阳落在他的眼里,眼瞳的颜色被冲淡了许多,浅淡而透亮。
很像在舒服晒太阳的猫儿。
“将军。”语调缱绻,声音含在口中,软糯糯的。
“嗯。”顾北昀慢慢挪开了视线,瞧见了一旁的还未动过的药汤,“还没喝药?”
语调淡淡的,听不出来他的情绪。
谢岑点头,随后似有些怕责罚般低下了头,“有些烫,妾想等等再喝。”
烫这个字让顾北昀联想到了很多东西,那一小截灵巧的粉舌,蓄满了泪珠的双眸,可怜巴巴的眼神。
手指又泛起痒来,他摩挲着,声色浅淡,“药还是要趁热喝,不然很影响药效。”
“啊,妾不知道,这便喝。”谢岑着急地侧过身子就要去够那碗药。
缠着纱布的手怎么看,怎么都不像能拿稳那碗药的样子。
顾北昀几乎是下意识就上前端过了那碗药,恰好与谢岑伸出的手指相触。
凉凉的,不似正常人该有的温度。
他皱起了眉,端着药坐下后,打量起谢岑身上那身单薄的青衣,忽提高了些音量道:“张嘴。”
语气冷淡下来不少,还带着股子刺人的劲。
谢岑颤悠悠地张开了唇,长睫不断抖动,表露着他的害怕。
见他这样顾北昀捏紧了瓷勺,心里的烦躁就要爆发出来,他耐着性子道:“昨日我同你说过,让你照顾好自己。”
谢岑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,随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扯了扯身上的青衣,血玉镯子滑落至腕间。
“妾不冷,妾自幼便体凉,虽不知为何,但妾其实并不冷,穿这些也刚刚好。”
这话听起来很是普通,偏落在顾北昀的耳中就不同了,忆起他被人下毒一事,顾北昀立刻将这两者联系到了一起。
突然有种冤枉了人的感觉。
“…知道了。”
烦躁消退下去,紧接着泛起的是不明原因的焦躁,他轻吹药汤,喂给人喝下,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,“镯子是谁送你的?”
昨日他便注意到了,就是一直没问。
血玉的镯子一看尺寸就知是女子所戴,只不过谢岑太瘦了,戴上还有些大。
谢岑接下那一口药,才道:“这是家母所赠。”
闻言顾北昀的心忽地放松了下,抬眸就见谢岑颇为爱怜地抚上那镯子,神情中流露出淡淡的思念之意。
顾北昀想起暗探报回来的消息,说谢岑在原先的府上过得很不好,甚至不如一个下人。
因为体弱多病,被人当成了座瘟神,处处受人欺辱。
母亲得宠时,二人还过得尚可,不过自从其母失了宠,他们的日子就一日比一日难过,母子相互依偎,度过了这许多年。
思及此顾北昀心下微动,搅动药汤时,似不经意般问道:“想回去看看你母亲吗?”
闻言谢岑猛然抬起头,眼里盛满了星星点点的光,“真的吗?将军愿意让妾回去看望母亲吗?”
语气里隐隐有几分激动。
像是被他的快乐感染到了般,顾北昀的心底痒痒的,也不由有几分开心,抿起的唇角勾出极小的弧度。
“嗯,先喝药。”
第8章 娘,帮帮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