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子期回以一笑,迈步而入,走进了这座多日未曾有人至的院子。
宁粥最先听到响声,寻了出来,见是林子期,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。
林子期温声问:“谢岑人在哪里?”
宁粥回神,瞧见了他手中的药箱,以为是顾北昀叫他过来的,心下微喜,“郎君正在屋里呢。”
林子期颔首,拎着药箱就往正屋那里走,宁粥跟在其后,林子期留意到,回转过身子看她,“不用跟着,我去给他看诊。”
宁粥懵懂点头,停下跟去的步伐,“哦,好”
林子期继而重新迈开步子,方至屋前,就看到那本该有房门的地方,空空荡荡,还有损坏的迹象。
他微微有些愣住,转而听到屋子里传出的轻咳声,气力不足,像是已有鲜花衰败的迹象。
此时天光大好,屋外春意融融,还有几分热,但林子期一踏入房中,就感觉到了与外面不同的寒意,深入骨中。
咳嗽声忽止,清淡的声音隔着屏风传出,“来了也不打个招呼,是否有些没礼貌?”
林子期一怔,不知他是如何察觉出来的,“抱歉,忘了提前说。”
“啊,是林府医啊…”
林子期这才知道,谢岑根本没听出来是谁,他只是在诈。
他继续往里走,这时屏风后忽然闪出来个人,与他正好迎面碰上,林子期看清他的面容,认出来这人,正是一直跟在谢岑身边的祈安。
也是此刻他才知道里面还有别人,回想起那日二人的亲密举动,林子期不由多看了他两眼,却得到了他的瞪视。
转过屏风,林子期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人,依旧是一袭青衣不改,面有憔悴,容姿未减,一双纤眸弯弯。
谢岑靠在床柱上,静静看他,“怎么,是怕我死在这座院子里?”
话声没什么情绪,但这内容所包含的讽刺意味十足。
林子期放下了药箱,掏出脉枕,“蛊毒未解,我总不能看着你死了。”
谢岑看他动作,“顾北昀叫你来的?”
林子期不回答他的话,直视他反问道:“你听到蛊毒的事情不惊讶吗?”
谢岑挑眉,“所以我应该表现成什么样子?”他将手腕搁在脉枕上,接着平静说:“像你们希望的那样子,害怕?亦或是难过?再不济绝望?这些反应才是你们想看到的,对吧?”
林子期搭上他的脉,脉搏虚浮,就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子,身体在衰败。
他依旧不答谢岑的话,自顾自道:“同心蛊特殊,须以心头血温养,此蛊种下后能将两人的性命连在一起,命数相牵,但养蛊之人的心口处会留下三颗红痣…”
谢岑插言,“我想想,下一句你是不是就该说怀疑这蛊是我所下,更由我所养。”
林子期脸色不变,手下却加大了力道,“难道不是你做的吗?”
谢岑忽然笑了起来,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,“这些话应该不是你第一次说吧,我猜你也是这么跟顾北昀说的,说我表里不一,故意接近他,心怀不轨,还说蛊毒的事与我有关……不知我说得可对?”
话到最后,他探头靠近林子期,黑沉的瞳眸看得人心发慌。
林子期也不再掩藏,“你敢说蛊毒之事与你无关吗?”
谢岑细细打量起林子期的面容来,眸子扫过这张与他完全不同的脸,“他还真是信任你,让你来做这事,实在有些好笑了。”
他抽回手,重新靠坐在床柱上,“若今日来就是为了试探我这些,那我劝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林子期看出他打定了主意不再开口,气愤离去。
屋中再度安静下来,谢岑抬手摸上自己的脸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耳听到轻动,谢岑扭头看去,是祈安进来了。
他启开干涩的唇,“祈安,拿面铜镜过来。”
祈安不明所以,捧过铜镜给他,顺势在他床边的脚踏上坐了下来,仰头看着他。
谢岑持高铜镜,盯着镜中的自己,苍白的脸,褪了颜色的唇,眼尾是上挑的,两颗红痣,一点落在眉心,一点落在眼下。
“你瞧,我跟他是不是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。”
他好像在问祈安,又好像没在问他,目光不离铜镜。
谢岑苦笑出声,“确实是半点都不像,也难怪…”他不喜欢我。
他黯然垂下手,铜镜落地,发出脆响的同时,谢岑猛地吐出一口血来,将唇染得通红,碎开的镜片上几点血滴格外明显。
在寄月院人仰马翻,乱作一团的时候,远在府外酒楼中的顾北昀心中一悸,他揉了揉心口,很不舒服的感觉。
宋白不明白他在干什么,问道:“北昀,怎么了?”
顾北昀忽视掉这点不适,“没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