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蒙中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脸上一滑而过，他没有太过在意，继续沉溺于无边的梦境之中。
再度醒来，天色已经大亮，谢岑刚眨了眨眼，立刻便有问询声传来。
“醒了？还困不困？”
转过头就见顾北昀站在床帐外俯身看着自己，眼周微微泛红。
谢岑略笑了笑，“瞧瞧你哭得眼睛都红了。”
顾北昀摸上眼睛，有几分慌张的意思，“什么？”
谢岑接着说：“昨日哭得那般厉害，今日又没睡，怪不得眼睛这么红。”撑坐起身子，他满眼揶揄，“早前那会你还说我爱哭，我瞧着如今你不是比我更爱哭，顾将军怎么说？”
顾北昀在床边坐下，揽过他的肩膀，淡香盈了满鼻，“是我比你还要爱哭些，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软弱了？”
“软弱二字与你着实不配，你只是掉了几滴眼泪，若这就叫做软弱，那么天底下的男子恐怕都要将脸埋进地里。”谢岑仰首在他唇上啄下一口，“毕竟他们可都没脸再见你了。”
顾北昀回吻，轻轻柔柔地吻上，转瞬又分开，“我其实远不如你想的那般坚强。”
“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，只在我面前这样就好，要是你多哭一哭我也挺乐意看的，其他人都不知道跟活阎王一样的顾北昀，其实也是爱哭鬼，也会很粘人，只有我自己知道，像是独属于我的宝物一样，我很开心。”
“好，只在你面前这样。”顾北昀拥紧了人，许久都没再说话。
将要登上出府的马车时，顾北昀忽然道：“阿岑，你先上去，我有些事情要跟李叔嘱咐一下。”
谢岑颔首，先行登上马车，挑起车帘就见顾北昀走近李叔，低声说着什么事情。
待他回来，马车悠悠行驶了起来，确如顾北昀所言，离得并不近。
路上谢岑又睡了一觉，醒来时马车已经不再动了，也不知是从何时就停了下来的。
“到了？”声音里仍有未消的困顿。
顾北昀拨开他脸上的乱发，温声回道：“嗯，已经到了。”
二人下了马车，是一片开满了野花的地方，光芒最好的方向立着一块石碑，上面刻着祈安的名字。
挑的地方很好，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思的。
而当看到那块石碑的时候，谢岑的眼圈转瞬就红了，眼中更是蓄满了泪水，“谢谢你，北昀。”
顾北昀点点头，不再说多余的话，牵着他就往祈安的长眠处走。
越过无数花草，透过暖热的光芒，他们走到了石碑的面前。
谢岑将带来的东西尽数摆在地上，随后跪了下来，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下。
一是为了道歉，为这么多年来他对祈安的无视，二来是道谢，为祈安所做出的一切事情。
顾北昀看着他动作，没有阻拦，只是在他起身时默默为他拍去了膝上沾惹到的泥尘。
谢岑靠在他的怀中，注视着那块石碑良久，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。
他做不到给祈安承诺些什么，更知道如今再说道歉的话也已经晚了，所以最好的就是什么都不说。
回府的路上，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一般，怎么望都望不到头。
绯色的烟霞铺满在天边，街巷吵吵闹闹，都是市井间的繁华。
谢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安心过，他窝在顾北昀的怀中，似感似叹，“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。”
顾北昀扶紧他的肩膀，低声说：“一定可以的。”
回了将军府，二人一同走到寄月院前，谢岑轻轻一推院门，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，当即愣在了原地，惊讶的说不出话，“这…这是…”
顾北昀牵着他往里走，“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。”
整个院子都被装点一新，到处结着红绸，喜字贴满了院中的各个地方，映在人的脸上，像打了层淡淡的胭脂。
宁粥和李叔站在院中，笑意深深地看着二人，很明显这是成亲时才会有的样子。
“你要现在跟我成亲？”谢岑偏过头问他，有些不敢相信。
顾北昀无比郑重地点头，在李叔和宁粥等人的注视下，对谢岑说：“嗯，今日，今日我们就成亲吧。”
谢岑嘴唇翕动，还有些无法接受，这一切实在来的太过突然。
想起离府时顾北昀与李叔的交谈，他瞬间明白过来，原来那时他们说的就是这件事。
顾北昀看起来有些着急，又追问，“嫁给我，阿岑，好不好？”
谢岑本就没有拒绝的意思，只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吓到了，此刻回过神来蓦然笑弯了眉眼，回道：“我愿意嫁给你。”
随即二人被分开在不同的屋中，换上早前便准备好的喜服，顾北昀先一步换好，站在院中有些紧张地望向正屋的那扇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