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声音,谢岑侧过头,却看不清他的面容,再忍不住喉间的涩痒,猩红的液体从口中涌溢出来。
眼中的光亮彻底消失,谢岑只听见有人高喊了一声他的名字,之后便再没了意识。
“阿岑!”
这场皇宫之乱以苏辰鳞的身死而结束。
众人找到陈旭时,他因中毒颇深而昏迷不醒,好在诊救及时,没过几日也就恢复了精神。
再度上朝时,朝堂上的气氛明显低迷了不少。
毕竟不过七日前他们还在这里遭人屠戮,好些人身边空缺着位置,都是在当日被叛军杀死的。
站着这里难免会让他们想起那日如炼狱般的场景,心头惶然。
陈旭脸色不算太好,有种病态的白皙,他轻轻咳嗽两下,而后开始论功行赏。
功劳最大的当属李济带领的京畿驻军,陈旭给他晋升了官阶,又提高了军中每个人的军饷。
李济兴奋领赏,叩谢的时候还因为动作不太熟练,闹了个笑话。
李济之后就是苏辰清,驻军是由他带领而来的,可以说没有他去的话,陈旭的命可能就丢在了那里。
但苏辰清并不贪功,坦言说明了当日的情况,是顾北昀当机立断做出的决定,他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。
那日叛乱时,朝官们也都将顾北昀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。
要不是有他在,他们这些人可能也无法活到现在,便纷纷点头为顾北昀说话,将他的英勇夸得天花乱坠。
陈旭颔首,“朕知道了,顾将军的忠心朕也看在眼里,朕思虑多日,决定要给他封侯,诸位可有异议?”
朝臣们左右看看,之后一同跪拜下去,高呼道:“陛下圣明。”
在百官的呼声中,陈旭瞧着底下那处的空缺叹出口气。
自宫乱那日已过去整整七天了,顾北昀整日待在将军府中,任谁去也不肯见面。
带着封侯圣旨的内侍到了将军府前,敲过门后,很快就有人来开了府门。
李叔见是宫中的人,问明来意后先将人迎了进来。
总归是皇上的人,他不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子,直接谢绝他们的探面请求。
内侍等在正堂里,无端感受到这府里的萧瑟之意,每个人都不敢大声说话,很是谨小慎微的样子。
李叔走到寄月院里,碰上了刚从正屋里出来的宁粥,眉头紧锁,愁容惨淡。
他走上去,低声问,“将军怎么样?”
宁粥摇摇头,忧心漫上眉眼,“还是那副样子,没什么变化,刚我出来的时候勉强睡着了,李叔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?”
“宫里来了人,拿着圣旨,要将军出来接旨。”说着话时,李叔压着声音,生怕一个不小心扰了屋中的人。
宁粥叹气,“怕是不行,李叔你也知道,将军自从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眼周一红,差点垂出泪来,声音也哽咽了些,“郎君如今昏迷不醒,将军日日守在他身边,哪里肯出去接旨呢。”
李叔看一眼紧闭的房门,忧思不已,“算了,既然这样,我还是不去打扰将军了,宫里那边我去说说。”
等人走后,宁粥擦了一把眼角的泪,压下心头的酸涩,继续做事去了。
他们交谈时的动静虽然不大,却还是吵到了屋中的人。
顾北昀猛然惊醒,扭头朝床上看去。
那人仍旧阖着双眼,侧脸柔和,胸腔时起时伏,看上去正在安睡,一如从前那般。
眼眶酸涩,心头的哀伤又起,顾北昀捂住唇忍住了差点溢出口的哽咽,下了软榻,收拾好心情后,他在床边的脚踏上坐下。
为床上那人掖好被角,他趴在床边,看着那人的睡颜,忽然就被泪水模糊了双眼。
怕沾湿他的锦被,顾北昀慌忙拂去脸上的眼泪,放轻声音,苦涩道:“阿岑,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?”
屋中仍旧寂静,没人回应,顾北昀捂住脸,转眼间泪水已浸湿了整个手掌。
日升日落,又过去了好几日,请进来的郎中一个又一个,均是摇了摇头。
说是身体里的毒素冲撞了心脉,导致心脉受损,如今能活着已是万幸,想要苏醒过来只能看他的意志如何。
顾北昀听不下去他们口中这些没用的废话,发了好大的脾气,将这些人都赶了出去。
之后独自守在谢岑的身边,絮絮跟他说着话,期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够醒过来。
宁粥看在眼里,眼睛也哭红了好几次,跟同样担忧的李叔说:“如果林郎君还在的话,说不准他能有法子治好郎君。”
李叔忙示意她噤声,瞟一眼屋中没什么动静,才说:“你不是也知道那件事的吗?出了那样子的事,将军只是将他赶出府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,要不是有着自幼长大的情分在,说不准他早就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