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归山循着她视线望过去,差点心梗。
花木扶疏的观景台上,萧洛正十指翻花,殷勤地剥着栗子,堆在手边青瓷碗里,已经垒起一个小小的山尖,江岁寒这边与他说着话,那边伸手拈着栗子,笑意盈然。
夏凌潇单手托腮,杏核眼里柔情脉脉,分明透露着向往:“你看,他在给他剥栗子诶。”
“真好。”
暮归山无言。
想他北方皓夜城主,驰骋人妖魔三界十几年,从没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头,不光拐去他珍之重之的五师叔,现在竟然连夏姑娘都沦陷了。
这个萧洛,到底有什么魔力?
往日杀伐果断的白衣剑尊,此时神情恍惚,满眼都是迷茫。
“暮师兄,你早就学成出师十多年了,怎么会来参加宗门大比?”
“自然是为了我那位好师弟。”暮归山正聚精会神考量“萧洛之魔力”,没多思考,不小心就吐露了实话。
“好师弟?”夏凌潇一怔,“阿洛?”
“……”暮归山麻木地点点头,只觉得她要再这么亲昵地叫那小子,他可就真要心梗了。
“暮师兄,你也对他有兴趣?”
“这……”暮归山不知该怎么回答,经过一番仔细斟酌,含糊道,“算不上兴趣,只是五师叔多年不开宗收徒,突然对萧洛如此上心,我作为他的后辈,想代为试试这位师弟的品行和本事。”
“喔?”夏凌潇指尖点着脸颊,自然而然地说,“阿洛他人很好,天资也不错,是年轻一辈弟子中少有的翘楚,才刚十八岁,就跃上了金丹中期,本来这次大比……”
之后的话,夏凌潇识趣地没说完,但暮归山听懂了——你不来祸祸的话,他能拿第一。
“……”就说皓夜城主涵养再好,也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,苍白着脸,期期艾艾,“可,可是他,他……”
“他怎么了?”夏凌潇问。
暮归山沉默了,因他不是个喜欢背后说人长短的,此事涉及五师叔清誉,旁人最好越少知道越好,但夏姑娘不是旁人。
是他心上人。
回想起夏凌潇方才“含情脉脉”注视着萧洛的画面,暮归山心里一凉,暗道怎能让这般纯洁无瑕的好姑娘,被那大逆不道的坏小子蒙蔽?
他纠结半晌,方幽幽一叹:“据我所知,他或许有欺师灭祖之心,可能,会对五师叔不利。”
“???”夏凌潇眼眸立时瞪大,指间刚拿起来的一瓣橘子,也骨碌碌地滚落在地。
“什么欺师灭祖,是那个欺那个灭吗?”
暮归山闪烁其词:“我不知夏姑娘所指何事,但他确实不太遵守师徒礼仪,有时候会逼迫五师叔做一些事,前些天被我……”
他抿了抿唇,不大自然地移开视线。
“撞见一次。”
夏凌潇此时的表情,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,简直就是发指。
“他强迫五师叔,你当真亲眼所见?”
暮归山原本说的淡定,但被这么单拎出来,又有点心虚,毕竟他也只是在江岁寒屋中看到过一条金锁链,并没目睹萧洛罪行,对于一个正人君子来说,撒谎是会脸红的。
他垂下眸,巧妙地换了个说法:“那倒没有,但五师叔宠爱他,被他蒙蔽了双眼,答应若是大比他摘得第一名,就亲身满足他一个要求,那日我在走廊中亲耳听到,绝不会有假。”
夏凌潇打量着他,神色古怪:“所以,你就决定横插一手,让此事落空?”
“正是。”一想起自己惩恶扬善的立场,暮归山又不心虚了,按了按手中浩然正气的灵剑,道,“最终比试在半个时辰后,有我在,此子阴谋休想得逞。”
他说的字字如刀,夏凌潇似也被吓到了,翠眉微颦,忧愁不已。
未几,她声音很轻地问:“暮师兄,反正离终比还有一阵,我近日新得了一罐钟南山雪芽,你可有兴趣品评一二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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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个时辰后,宗门大比最后一场开始,由结界封印好的擂台周边,人满为患。
所有人都在期待皓夜城主的精彩表现。
“阿洛,别紧张,该怎么打怎么打,为师相信你,一定可以。”唯有江岁寒,秉承着一贯王婆卖瓜的离奇自信,对徒弟滤镜三丈厚。
萧洛缓缓点头,遥望了眼擂台对面悠闲喝茶的白衣剑尊:“师尊,对不住,这一次弟子可能真的要……给你丢脸了。”
“什么话?”江岁寒拈起只栗子仁,抬手递过去,“暮归山怎么了,不也是为师亲手教出来的,相比之下你天赋还更好呢,谁说就一定会败?啊——”
萧洛一愣:“什么?”
“张嘴吃下去呀。”江岁寒笑眯眯解释,“大吉大栗,今晚吃鸡,不管结果如何,上场前先图个彩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