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这一条,写了跟没写并无区别,因为能被罚进蚀骨泉的不肖徒弟,基本也已经把师父气得半死了,谁会想不开来替逆徒承受这一半痛苦?
三个时辰,躺着晒太阳自是溜得飞快,泡在蚀骨泉里,可当真是度日如年。
任是萧洛再能忍,也被折磨得精疲力尽,原想就这样独自捱过去就算了,可万万想不到,一向不在乎他死活的江岁寒,竟也要进来凑热闹。
这是走的什么路子?
“师尊,你……”萧洛望着那咫尺之外的霜白发丝,一头雾水。
江岁寒却只是想死。
疼,太疼了!
泉水冷得透骨,刺破皮肤,扎入骨髓,身体仿佛被撕裂,下一刻又被重组,一遍又一遍,永无止境。
不久前看萧洛泡在水中,似乎也不是特别疼的样子,谁知道等他亲自进来试过,才知道是这么难以忍受的光景!
一半,这才一半!
江岁寒没空感慨对方令人发指的忍痛能力,光是现在加诸在他身上这一半,就足以让他生不如死了。
一盏茶没过,细密的羽睫下就不争气地落下泪来,唇被咬破,手指抱着胳膊,指甲深深刺入皮肉。
原主再怎么无感无欲,那也是原主,江岁寒本人只是个无辜的穿书者,二十年从未遭过这么大的罪,甫一触及,猝不及防。
他害怕被人发现端倪,硬咬着牙不敢出声,就那样呜呜咽咽地哭着,靠住青石,疼得缩成一团,衣衫浮在水面上,像一朵朵盛开的雪莲。
萧洛站在一旁,惊得说不出话。
其实,与江岁寒会入蚀骨泉来为他分担痛楚相比,萧洛更为不理解的是,四海唯一一位成功斩除七情,以无情道修至大成的圣者,居然因为一个小小的蚀骨泉,疼哭了。
这与山下娇生惯养的普通凡人,有何区别?
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藏雪圣君,此刻满脸泪水,透出种别样的脆弱。
江岁寒唇瓣打抖,模糊地问:“……我现在反悔,还来得及吗?”
“来不及。”萧洛摇头,一字一顿,梦呓似的,“师门规定,蚀骨泉之刑一旦入内,就要受完全程,中途不得反悔,除非有长老特赦。”
“那,那我……”我也是长老,我,自己赦自己。
萧洛乌鸦嘴不停:“师尊,你是戴罪之身,不能自己赦自己。”
“……”江岁寒绝望之极,狠一用力,下唇咬出一片血印。
什么人啊,你才戴罪之身,你全家都戴罪之身,我初来乍到,要不是因为你,怎会遭这般无妄之灾,好疼,都怪你,呜呜呜呜呜。
堂堂藏雪圣君,在蚀骨泉里哭得这么凶,就是再给萧洛几个脑袋,也想不通这其中关窍,从前再是怨怼,这一刻也难免不生出一点怜惜。
他小心地探出一只手,想去为对方擦擦泪。
“别碰我!”江岁寒冲他吼了一声,凶巴巴的。
“是,师尊。”萧洛连忙低下头,不上前了。
池子里哭得再凶,那也是藏雪圣君江岁寒,半步金仙,天下第一人,是修真界不可动摇的威严。
萧洛身为弟子,这点自觉还是有的,垂眸退到一尺外,毕恭毕敬。
江岁寒痛极了,从穿书伊始被强迫安上好师尊任务,不得不接近未来可能会杀了他的大反派,一直到现在在蚀骨泉里受刑,委屈越垒越多,心酸无处述说,激得气血上涌,意识朦胧,脑海里维持清明的那根线,逐渐松弛了……
萧洛本是眼观鼻鼻观心,不敢再惹师尊丝毫不悦,听得不远处,对方微弱的呜咽声越来越小,渐渐停了,整片泉水中安静得只余心跳。
他觉出不对,打眼一看,池水里哪还有什么人?水面上唯有霜白的发丝和衣衫,默默浮沉。
修真界无情无欲第一人,出关第一天,在本门蚀骨泉里,疼晕了。
太丢人了。
作者有话说:
开文了开文了,存不动啦,来点更新压力抽打抽打我吧!这篇不长,三十多万,放心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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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案:
昔日的仙门首座谢霜年,一朝重生归来,剑骨全毁,道体尽碎,本想找个清净地方,种花锄草,了此残生,不料,重生第一天就被魔尊重夜掳回去了。
传闻,重夜为人残暴,性格阴鸷,当年修杀戮道起家,屠遍修真界各大门派,此事过去多年,正道中人提起他,都神神秘秘不敢说名字。
谢霜年抬眸看看眼前这魔头,心如止水:“重夜,正邪不两立,我既落在你手里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
重夜森寒地盯了他半天,冷冷道:“想死,没那么容易。”说完,给他手腕扣上一道困仙枷,头也不回地出了魔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