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何意?江岁寒与萧洛对视一眼,都没说什么。
胡秦自顾自道:“薛朔仗着自己是老宗主的师弟,根本不把我师尊放在眼里,逢年过节也从不见他来拜会,平日里也粗鲁无状,居然还敢放任自己儿子修炼攻玉心经,这老匹夫,真是活腻歪了。”
说起这个,江岁寒问:“胡公子,温宗主当年执意废去这攻玉心经,应该也不只是为了保护鲛人奴吧?”
“当然了。”胡秦笑道,“攻玉心经那种东西,一看就是邪门歪道所为,谁能保证你这一辈子就只用鲛人奴作饵,不会偷偷残杀人命?我们无涯宗的名声,都被这劳什子邪功给搞臭了!”
“圣君,说句不好听的,我其实都有点怀疑,从前老宗主他们是不是真的只杀鲛人。”
胡秦话语间,一字一句都将“鲛人奴”与“人”分得清清楚楚,江岁寒听了不由得皱眉。
他想再问点什么,忽然前方花丛中传来一阵女子惊叫——
“啊啊啊啊!!!”花丛哗啦一声散开,一个大红衣裳的姑娘冲了出来。
“有鬼,有鬼,有鬼啊!”她双手抱着头,歇斯底里,也不看看跟前是谁,一脑袋撞入江岁寒怀里。
“阿昧,救我,救救我……”姑娘抱着他,哭得梨花带雨。
江岁寒不认识她,被惊得愣在当地,正不知如何自处,旁边胡秦倒抽口凉气:“夫人?!你怎么在这?”
“夫人?”江岁寒一怔,看着这姑娘的白皮肤,细眉眼,还有身上绣工繁复的红色衣衫,恍然大悟。
她是曲若烟,温不昧的结发妻子,当日那人在云梦城的大雨中站了三天三夜,就是为给她求取一张压制心魔的太上忘情符。
“夫人,你找错人了,这是藏雪圣君,不是我师尊!”胡秦上前扒拉着她,想让她从江岁寒怀里出来。
但碍于对方师娘的身份,他也不敢太用力。
曲若烟死死地拽着那片雪白的衣袖,指甲上尖利的部分,不自觉地卡了进去。
萧洛注意到了,指尖透出一道轻巧的劲气,正好打在她手臂的麻筋上,登时卸去了力道。
胡秦趁机将她拖了过来。
“鬼,好多鬼,不要过来,不要过来!”曲若烟离了人,精神越发地崩溃,双手掩着面,泪水从指缝中流溢出来,一直呜呜咽咽。
江岁寒有些焦急:“胡秦,快叫温宗主过来!”
胡秦却苦笑着摇头:“圣君,您有所不知,夫人心魔发作是正常的,三天两头就会这样,这是陷入心魔井的症状,谁安抚都没用,她自己哭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“这……”心魔井乃是修真之人斩除妄念,潜藏心魔的法子,自己能控制自己的心魔井自是好的,可若心魔井中的执念太过强大疯狂,反过来控制了主人,就变得很棘手。
江岁寒一筹莫展,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。
正踌躇间,曲若烟嗓子一哽,停止了哭声,她睁着一双满含水汽的杏眼,抬头看向前方。
“是……你们?”她嗓音嘶哑,像见了鬼一样,带着说不出的震惊,“你,还活着?你,你不是应该死在那……唔。”
她说不下去了,痛苦地抱住太阳穴。
对面,正是江岁寒与萧洛,二人面面相觑,不知何时有过谋面,更不知她所谓的“还活着”是什么意思。
江岁寒道:“温夫人,恕在下冒昧一问,我们之前什么时候——”
话不说完,惊变陡生,曲若烟猛地挣脱了束缚,疯子般扑了过来,冲着他左手腕脉,狠狠地咬了一口!
“你!”江岁寒吃痛,本能想反抗,却麻木地使不上劲,一刹那神魂仿佛从躯壳中抽离,四肢疲软,眼前阵阵发黑。
“师尊!”萧洛急道。
江岁寒想说什么,可张了张嘴,什么都说不出来,电光石火之间,只觉一种诡异的力量,汹涌而至。
……
作者有话说:
沙雕不动了,后续文风会比较偏正剧。
第66章 攻玉(四)
*心魔井*
他被吸入曲若烟的心魔井了。江岁寒下意识地这样想, 举目四望,此处景物果然与无涯宗后花园相去甚远。
心魔井中是一片荒芜的平原,焦土遍地, 寸草不生, 远处黑漆漆的山丘上,零星散落着几间房屋, 墙塌了一半,里头家具桌椅早烂透了, 依稀可见院子里还有磨盘残留下的痕迹。
原野上鬼气弥漫, 怨气冲天, 即使在大白日,也有一些鬼魂游荡,一个个半透明,死状可怖,手中或持着菜刀, 或长着利爪, 眼神空洞地四处张望着,寻觅新鲜血肉。
这里的风, 都比旁的地方更冷,吹过来时,透着股腐败糜烂的死气。
像是一座古坟场, 江岁寒皱了皱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