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声音太委屈了,听着就跟要哭了似的,宣尘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他刚被陆风玄收做徒弟时,经常受了伤也倔强的不肯哭,小小年纪修炼太努力,总是弄得一身伤。
第一次见到闻澈时便是那样,十几岁的小孩子,爬都爬不起来了还一声不吭,陆风玄也劝不动,他看着不是滋味,便把人抱去找了淮玉。
那时遍体鳞伤的小孩在他怀里,睁着大眼睛好奇的问他他是谁,也是从那日起,他身后便多了个小尾巴一样,整日师叔师叔的叫,慢慢的也开始学会了哭。
小闻澈说不想让师尊看见自己哭,是怕辜负师尊的期望,但是跟师叔哭没关系,也只跟师叔哭,因为师叔会哄他,会心疼他。
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,也是一众小辈中自己最疼爱的孩子,在自己怀里学会了哭,跟着自己几百年,宣尘又不是块石头,哪能受得了他那样带着哭腔问自己。
“你何时知错了,我便何时当作此事没发生过,回去跪香吧。”
“那……那我能去师叔那里跪吗?师叔亲自看着我。”
那样哀求的眼神下,宣尘犹豫片刻,到底是点了头。
他也是自己独占一峰,名为紫竹峰,漫山遍野都是紫竹,已经不知是那位前辈种下的了,能自己独当一面时辞渊便给了他紫竹峰作为平日居所。
紫竹峰山脚下,他没让闻澈跟着上去,“便在此处跪香吧,跪完了两炷香就回去找你师尊。”
闻澈挺直腰背跪了下去,一人高的香在面前点燃,他看都没看一眼,只盯着准备上山之人的背影,“师叔,我没错。”
宣尘闻声转身,对上的一双倔强又坚定的眸子,“我在此处跪香,是因为今日麻烦师叔去带我回来,因为那日惹了师叔生气闭关,并非觉得其他事错了。”
“我心悦师叔,我痴心妄想,无耻龌龊,可这算不得错,最多算是……我的一厢情愿。”
宣尘愣住了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,走回来站在他面前厉声呵斥,“闻澈,你在胡言乱语什么!”
“我没胡言乱语,我清醒的很,我就是心悦师叔,两百多年前便是如此。”
闻澈仰头与他对视,眼眶通红,已经见了些湿润,“是我配不上师叔,师叔觉得我恶心,厌烦了我,是我合该受着,可心长在我身上,心悦就是心悦,我的情意堂堂正正,心思都在师叔身上,从未与旁人有过暧昧亲近。”
“我的人师叔可以觉得无耻下作,可我的情意拿得出手,它不是过错。”
“荒唐!”
这番不知悔改的话把宣尘气急了,抬手给了他一巴掌,“这便是你修道多年得出的道心?觊觎师叔满口歪理,我与你师尊平日便是如此教导你的?”
闻澈被他打得头歪在了一边,再转头看他时眼睛更红了,眼眶中的泪珠也落了下来,划过通红的巴掌印看着十分可怜,可口中的话却依旧坚定,“我就是心悦师叔,我没错。”
“你……”
宣尘手都抬到了一半,对上他脸上的巴掌印和眼泪,愣是狠不下心再打了。
两人一跪一站,一个倔强委屈,一个气愤皱眉,就这么对峙着,不知过了多久,宣尘放下手叹了口气,“是我带坏了你。”
“我修无情道,对此事不甚敏感,未曾察觉出你歪了心思,还整日将你带在身侧,这才让你误会了。”
“跟师叔没关系,是我自己心术不正,心思不纯,即便你如今与你疏远也救不了我,我早已病入膏肓,心中所想所念全是师叔。”
他见缝插针表露情意,宣尘气得说不出话,又不忍再打他,最后拂袖而走。
“师叔又要闭关了吗?”
闻澈哭着问他,看到他脚步顿了一下却没回头,又继续上山了,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,大声道:“师叔闭关一日,我便在此处跪一日,闭关两日我便跪两日,直到师叔肯出关见我为止。”
他还学会了威胁自己,宣尘气得手都有些抖,背对他语气冷漠,“那你便跪。”
这一跪便是一整夜,第二日清晨陆风玄传音来问,“徒儿啊,你这套路能有用吗?不是说让宣尘追去便有转机了吗?”
“已经有了,师叔舍不得打我,这还不算转机么?”
闻澈依旧端正的跪着,想了想又传音道:“师尊,你还能再帮帮我吗?给我下些雨,越大越好,到时候师叔肯定会心疼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