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即墨哼笑一声,偏不上他的当:
“太子何以上来便说这是我南魏之人?说不准是贵国安民无计,百姓密谋闹事也未可知——毕竟,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,对么?”
他讲话没有一次不夹枪带棒的,裴钰听得心头火起,却也不便发作有辱斯文,只好将目标转移到抓来的“南魏探子”身上来。
他狠狠在韩原背部踹了一脚,踹得人向前一晃,又拽着他的头发逼问道:
“说——!谁派你来?意欲何为?!!”
韩原眼含讥诮盯了这位太子片刻,“呸”地一声用带着血水的唾液啐了对方一脸:
“呸!兔崽子,仗着人多就敢在你爷爷跟前叫唤!有本事杀了我,在这里废什么话?”
“你找死——!!”
裴钰大怒,一下将他甩开。韩原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,却是咧着嘴骂个不停:“什么北梁,什么太子,我看净是一群草包!”
他眸光一转,恶狠狠地盯住一旁作壁上观的许即墨:“还有你,那边那个小白脸!听说你就是那什么南魏的太子?!——我呸!依我看就是窝囊废一个!自己国家都要亡了,还在这里为奴为婢、任人驱使——我简直替南魏百姓感到悲哀!”
“你们问我的主子是谁?呵——我的主子比你们强上千倍万倍!就你们这些人,毛都没长齐,也配来威胁你爷爷?!”
吴钦等人调查这帮“南魏暗探”许久,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与许即墨脱不了干系。此刻听韩原对着许即墨这么一通骂,倒是都愣了一下。只有许即墨懂得韩原用意,挑了挑眉一声不吭。
“他奶奶的——闭上你的臭嘴!”
吴钦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,随即拽了块布将他的嘴堵上,命人带往大理寺收押了。
处理完韩原,吴钦转头向虞淮安一揖:“虞大人,可否现在检查一下老侯爷遗物?若真少了什么,我们也好尽早追查,搞清楚那伙人盗此物的用意。”
“......好。”
虞淮安点头应了,命芒种安排那些个金鳞卫去前厅喝茶歇息,自己则与裴钰、吴钦、许即墨四人留在停云轩里。转身的时候他留意到许即墨捏着拳头,面上虽不显,却隐隐有一种紧绷的感觉。
是单纯不喜方才那般场面么?
还是......?
虞淮安下意识抚上颈间那根拴着钥匙的红绳——那红绳在前不久做“某些”事情时被许即墨取下,又在他昏睡中不知不觉被系回了原处。至于对方什么时候将这钥匙系回去的、又拿着这钥匙做了些什么,虞淮安一概不知。结合方才许即墨大半夜外出的异常行径,若说除了自己,还有谁有可能接触到这把钥匙的......
虞淮安的手紧了紧,无端有些心乱。
***
片刻后。
吴钦随着虞淮安一道去查探柜中老宁南侯的遗物,裴钰与许即墨杵在原地没动,只远远观望着。裴钰不动声色地打量许即墨一阵,突然出声问道:
“世子殿下这一整晚都在停云轩内,未曾出门?”
“是。”
许即墨以为他还在纠结自己与虞淮安同宿的事,蹙着眉头,明显很不耐烦。
“哦?”裴钰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眼神:“那......世子鞋边的泥,该如何解释?”
许即墨心底咯噔一声。
他低头望去,只见自己右脚鞋边处果然沾了些泥点,还未全干,一看便知是最近弄上的。他面上不动,背后却一瞬间沁出了些冷汗。
裴钰知道自己抓住了重点,接着道:
“孤记得淮安说......你们酉时用过晚膳后便再没出来过。可这雨分明是亥时开始下的,敢问世子,又是何时、在哪儿沾上的新泥呢?”
此话一出,里屋的吴钦与虞淮安二人也止了动作,望向这边。
虞淮安心头无端一跳,却见许即墨仍是那一幅事不关己的懒散表情。他装模作样地回忆了两秒,道:“我半夜醒来出门去找了趟水喝。许是那个时候沾上的吧。”
裴钰不置可否,也不知他到底相信了没有。倒是那头的虞淮安默了片刻,见吴钦好奇地望过来,才继续手头的清点。
虞淮安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往那方面想,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方才梦醒,许即墨正从某处回来的样子。那时自己钻进他的怀里,却触到他满身带着竹林清香的潮意。
是了,屋外在下雨,他出门去“寻水喝”,自然容易湿了衣裳。
只是,他在哪里、又为什么,会沾染上竹林的味道呢——?
想起今晚种种不寻常,虞淮安竟然下意识地有些抗拒起清点柜中物品来——
若是他胡思乱想倒还好,若真有东西丢了,更甚者、若是丢的东西真与许即墨有关,那他该怎么办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