旸谷这片地方本就是义军的驻地。南魏士兵对地形不熟,又遭暗算,在山中被围困几天,折了不少人。好不容易在夏侯薇带来的援助下死里逃生,不曾想又中了敌人的“调虎离山”之计,竟是连大本营都叫对方给端了。
许即墨原本身先士卒地冲锋在前,却忽地听闻营地失守的消息,当下心头大乱,命令副将引着众人后撤,自己却逆着人流往营地的方向跑。
待他抵达之时,营地已是火红一片。戍守的士兵早已撤退,四处不闻人声。他飞身下马,想也未想便冲进火场中去。
***
我这是......要死了吗?
虞淮安的意识在浑沌与清醒之间摇摆不定,呼吸不上来却又无法立刻死去的感觉令他痛苦不已。都说烧死是最痛苦的死法,虞淮安虽暂时还没能体会,这窒息的感觉却也够他受的了。
他似是想起什么,强打精神睁开眼——
还好,饭团已经不在这里了。
他微松了一口气,正欲绝望等死之际,忽听得外间几声凄厉的犬吠。那声音竟是穿透熊熊大火,令远方之人也能清晰听见。不知是不是它的求救声起了作用,下一秒,忽有隐隐绰绰的人声自某处传来:
“虞淮安,你在不在?!虞、淮、安——!!”
是谁......?
虞淮安心头一动,身体却已是到了强弩之末,连一句求救的喊声也发不出来。闭上眼之前的最后一秒,他的脑海中竟无端浮现出许即墨的脸,在生死关头牵起无限眷恋。毫无预兆的,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,伴随着自意识深处而来的一句低不可闻的呓语:
“不,我还不想死......即墨......”
***
“虞淮安!!!”
伴随着一句撕心裂肺的吼声,一人冒着烈火冲进帐中,一眼便看见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虞淮安。他的右脚还被铁链拴着,红紫一片。加之地面上处处染血的印记,一看便知经过了怎样痛苦绝望的挣扎。好在他所处的地方还未被火舌吞噬,只是人却一动不动,不知是死是活。
许即墨心头大乱,拔剑对着那铁链便砍。玄铁的不便之处在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,哪怕是他的武功加上吹毛可断的苍云剑,也劈了十余下才将那链条斩断。他不敢耽搁,当下抱起虞淮安便往外跑,刚跑出帐外没两步,却听得“轰”地一声,营帐彻底倒下,笼罩着其中的一切一同化为灰烬。
好不容易死里逃生,许即墨却丝毫不敢放松。他看了怀中毫无反应的人一眼,几乎是颤着手探向他的脉搏。确定再三,他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——
还好。还活着。
他抱着虞淮安跨上马,朝着有水源的地方疾驰而去。跑了几步,忽听得身后一阵熟悉的“汪汪”声,许即墨回头一看,竟是饭团追了上来。
方才多亏了那两声犬吠指引,才让他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了虞淮安的所在。许即墨心头终于滋生出零星一点的喜意,冲它大吼:
“饭团,跟上!!”
饭团平日在虞淮安身边时瞧着憨厚可爱,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纯种猎犬。此刻它如能解人言,迈开四只强健的腿努力跟在许即墨身后,将血统优势与兽类本能挥发得淋漓尽致。
目的地还未到,许即墨先瞧见一道骑着马的人影朝着自己而来。他心头一凝,出鞘的苍云剑握在手中——
若对方是单枪匹马,他自然不怕。只是如今他怀中还抱着个虞淮安,半点都冒险不得。
然而,待得对方走近,许即墨却认出他周身分明是南魏骑兵的打扮。对方显然也对他颇为警惕,加之天色又暗,直走到他十步之外才终于将他认出来:
“——太子殿下?!”
“郑青?”
许即墨疑惑地蹙起眉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我......回来看,有没有落单的弟兄......”
郑青支吾着回答,眸光却径直落到他怀里的虞淮安身上。
许即墨此时挂心着怀中的人,也无暇去追究他话中真假。他以眼神示意郑青跟自己来,领着他与饭团停在了一处小溪边。
二人刚下马站定郑青便绷不住了,不顾礼数地凑上前问:
“殿下,虞公子他......怎么样?”
经他一问,许即墨这才回想起,面前这人极有可能同他的虞淮安“有过一段私情”。他的眼神登时变得阴鸷凶狠,郑青不由自主地退后半步,一时竟不敢再多言了。
许即墨看也未多看他一眼,让虞淮安靠在一边,取了水来一点一点喂给他喝,又将布条沾湿了,小心地清洗他的眼睛与口鼻。虞淮安咳了几声,悠悠醒转,待得看清眼前人,却是愣住了。
“许......即墨......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