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虞淮安心慌,可谁也不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。他只能日复一日漫无目的地等,心里不断安慰自己:许即墨说了要回来,便一定不会食言。
哪知道,还没等来许即墨,他自己先等来了不意之灾——
这日天色渐晚,他仍没有睡意。正如往常一般百无聊赖地逗着狗,忽听得营中喧嚣四起。喊声、脚步声从他帐外穿杂而过,紧接着便是马嘶声、金戈声,以及某种利器从极远之地破空而来,发出的某种“咻咻”声。
他心头一凝,起身快步向外走去。走到半途,却突然身形一顿,恼怒地低头看向缠在自己踝间的锁链——
许即墨,这个混蛋!!
饶是他修养再好,此刻也忍不住在心底咒骂出声。那人倒好,嘴里说着等他回来,却撇下自己不知去了何处。一封口信不给他带不说,走之前连这链子也不肯解!
虞淮安咬牙切齿的当口,外间却是愈发混乱起来。有类似哨兵的人奔来跑去呼喊着什么,虞淮安凝神侧耳,这次终于听清了:
“起火了——起火了!!!”
“有敌袭营,全军撤离——!!!”
虞淮安瞳孔一缩,扭头借着帐帘的缝隙向外看去,竟好似真的看到成片火光,将夜空照得透亮。
他猛地一扯脚上铁链,果然还是纹丝不动。他的心头焦灼起来,抬高了声音冲外喊:
“来人!来人呐——!!”
然而,不管他如何声嘶力竭,却皆是一瞬间被吞没在外面的喧嚣里。
此时孙千一与郑青皆不在此地,而除了许即墨和被派来他身边的这二人,其余兵士在这关头根本想不到还有他的存在。虞淮安又努力拔拉了几下,踝上很快被磨出丝丝血痕来。
秋日本就天干物燥,他们的营地又扎在山里。星星火点被风一扬,登时往外扩散,攀附在任何所能攀附之物上,顷刻之间将营地化为一片火海。
事物烧焦的味道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虞淮安惊恐地回头,却见自己的营帐已点燃了一个角。
饭团也已察觉出危险,一边“汪汪”狂吠,一边疯了似地围着他打转、扯咬他的裤脚。像是在疑惑,又像在催促主人快些逃离此处。虞淮安倒是想跑,无奈身体被牢牢栓着,另一头绕在许即墨派专人打造的桩子上。
他一边在帐中四处找寻着尖利可用之物,一边在心底骂着这次可真是被许即墨害惨了。
之前为了他的安全,许即墨早已将帐中利器尽数清走。此刻虞淮安翻箱倒柜也无所收获,只能将桌上茶碗敲碎了,以卵击石一般妄图将铁链砸断。饭团也好似看懂了他的困境,眦着牙跳上前来,帮着啃咬那玄黑的铁链。
可是,区区瓷片与牙齿怎可能胜得过那烈火锻造的铁?虞淮安的手心鲜血直流,却也没能将那锁链损毁分毫。与此同时火势越来越大,室内蒸腾起滚滚浓烟。虞淮安咳了两声,一边以袖子掩住口鼻,一手将饭团往外推:
“你走吧,饭团,快走——咳咳咳咳......”
饭团被他推开两步,却又跳上前来,以毛茸茸的脑袋去拱他的身子。
虞淮安以为它是听不懂,登时急了,一边继续推它,一边指着门的方向:
“那里,那里,快走啊!!”
此时室内的温度已高得吓人,大火一路攀至帐顶,整个营帐显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。虞淮安的双眼被烟熏得通红,喉咙和肺里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痛。浓烟攫取了室内仅存的空气,虞淮安艰难地喘息着,狼狈地向着外头爬了几步。他的头晕极了,眼前一片昏花,耳朵也一直嗡鸣作响。手上的瓷片“当啷”一声掉落,他终是体力不支地软倒在地,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。
第96章 以命换命
几里之外。
夜色下,一人正策马朝着营地的方向一路狂奔。
那灼热的山火势头过于猛烈,隔着那么老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。想到走前自己将谁留在那里,以及那人如今可能的遭遇,许即墨只觉自己心底也烧起一把滔天的火,顷刻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。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慌不择路地往反方向跑,只有他一个人迎危而上,除了那个人的安危,什么都顾不上。
虞淮安,再等等我……你绝对,绝对不能有事!!
那日告别虞淮安以后,他本意是要带兵往北梁京城的方向走,却在中途毫无防备地遭到裴玘手下义军的袭击。自两国战事以来,南魏还从不曾与义军交过手。双方就好似不约而同地遵守着某种共识,将裴钰视为首要的敌人。然而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,义军竟突然发难,对他们下了死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