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钰对这个关梁倒没什么印象,只记得是个出生寒门的年轻将领。前日遭人举报同南魏暗中交易,朝廷派去查案的钦差还没上路呢,他先脚底一抹油跑了。钦差一搜查,确实在他房中发现不少金银财宝与南魏将领的书信。可若断言说这人畏罪潜逃,他却除了随身的一杆缨枪以外什么也没带走。
“人心隔肚皮,外人岂能知之?且他若真的清白无辜,那他跑什么?陛下与大理寺卿兼听明察,是非分明,难道还怕还不了他一个清白?再者,关梁镇守的楚丘是梁魏交界的险要处,乃自古用兵者必争之地,父皇对之格外敏感些也情有可原。”裴钰曲起两指,在虞淮安脑门上“嘣”地弹了一下:
“还有,说了多少次了,没外人在的时候唤孤‘阿钰’即可。你我是什么关系,叫‘殿下’怪生分的。”
“可殿下就是殿下啊,一个称呼而已,有什么生不生分的......”虞淮安在裴钰的注视下反抗声越来越小,“知道了,阿钰。可是陛下新派去顶替关梁的人也并非良选啊......阿、钰。”
他吃痛地揉着额头,故意咬重了“阿钰”二字以示挑衅,没想到裴钰只是看着他,心满意足地笑笑。
说这话时二人将将行至演武场大门。虞淮安一看,巧了,这一来竟恰好撞上诸皇子习射的日子。一群英姿飒爽的少年站成一排,正搭弓射箭比谁更有准头。虽然这些皇子年纪不大,但在这宫里头长大的哪个不是人精?许即墨自入宫起便一直是这群人排挤欺负的对象,只有三皇子裴玘偶尔乐意带着他玩儿。
他们排挤许即墨,许即墨还不乐意搭理他们呢。可皇子习武与太学一般是必修课程,许即墨不得不到场。比起人群的嬉戏热闹,他却一个人握着弓靠在树干上,脸上显出些索然无味的不耐烦。
他先是听到虞淮安的声音,亲切地在喊某个人的名字,下一秒看到虞淮安与裴钰的身影一同出现,本来提起的心情忽地就又跌了回去。暗地盼了这许多天终于见到虞淮安,他却恹恹地移回目光,失了与之打招呼的心绪。
最后还是裴玘先发现二人的到来,放下弓笑嘻嘻地迎上来:“皇兄今日怎的有空来此?哟,虞大人,你也在?”
虞淮安与他见过礼,一转头正与许即墨的视线对上。虞淮安还没来得及问好,对方先一步移开了眼。
虞淮安:?
【作者有话说:小许:老婆不着家,生气气.jpg】
第9章 不知分寸
虞淮安不知自己又哪里惹到了许即墨这个小祖宗。他也没多想,听着裴钰对裴玘道明来意,又让他不必在意自己,继续玩他们的就好。裴玘应了一声,屁颠屁颠拎着弓跑回去了。
许即墨虽暗地闹着别扭,却无法不将注意力放在虞淮安身上。
方才裴钰说的话他也听到了,忽地想起自己认识虞淮安这么久,居然还从未见过对方使剑的样子。一来平日在这宫中武器一般用不上,二来虞淮安本人也确实不擅长这个。
事实上,虞淮安虽为武将之子,却委实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不通。长剑他倒是练过几年,可惜身子差,内力不足,套路是学会了,可耍来耍去总不过是个花架子。好看是好看,遇上真会武功的怕是连三招都撑不住。
奇怪的是,尽管如此,裴钰与他对练的兴趣仍是只增不减。若归结于是为了从弱者这儿寻找成就感,倒也不然,毕竟每回比剑时裴钰几乎都处处让着他。既不以内力压制,也不攻他要害,只在虞淮安能应付的范围之内与他有来有回,跟练着玩儿似的。虞淮安百思不得其解,最后只能归结为对方是看不下去自己那三脚猫功夫,有心指点一二。
他右手持剑斜挡在身前,一脸慷慨赴死的模样:
“来吧。”
两人交手的第一下,许即墨就看出虞淮安的色厉内荏——他脚步虚浮,剑上全无内力,压根不是习武的料。不过裴钰好似并不在意,一边放缓了出剑的速度,一边还温声指点:
“手腕要松,用寸劲。”
“看,很久不练,还是生疏了吧。”
“来,进攻试试。别怕,我肯定不会伤了你。”
“…”
椒 膛 鏄 怼 睹 跏 鄭 嚟
许即墨看得心中不屑——练剑就练剑,耍酷装潇洒给谁看呢?
事实上,自打方才听见虞淮安在门口唤的那声“阿钰”之后,许即墨心中就有点莫名不是滋味,看着这两人亲密互动更是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烦闷。他思索一番,将这感觉归之于自己一向对裴钰的看不惯。
另一边,十几个回合之后,虞淮安率先喊了停。裴钰及时收了剑,顺手扶了虞淮安一把:“累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