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昶据理力争:
“若他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娈童,本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。可这人,安知不是北梁专门派来做卧底的?”
许即墨也毫不客气地回敬:
“那皇叔请看,自从孤将他收在身边,可曾发生过机密泄露、暗中通敌之事?”
——这倒好像还真没听说过。许昶想了想,不说话了。
“况且......”
许即墨垂眸片刻,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:
“况且,原本他堂堂一介北梁的三品大臣,如今却只能委身于孤。做着那等以色侍人的活计,才能保住性命。皇叔不觉得......想想就解气得很么?”
许昶闻言愣了一下:“难道说......殿下您非留下他不可,是为了......?”
“正是。”
许即墨神态笃定,浑然不似作伪:
“皇叔不知道,从前在北梁时,虞淮安此人可是裴钰的心头好,简直被众人捧到天上去。如今那天上星水中月,却成了孤的男宠,只有把孤伺候得舒服了才有命活下去。这难道......不是对他们北梁最大的羞辱?”
许昶想了想,觉得竟还颇有道理,脸色终于缓和了些:
“这样的话......倒还尚可。只是您身边尽是军务机要,若不多加小心,难免被他打探了去。您既有心羞辱,不如干脆把他充作军妓,赠予一众将士共同行乐。一举两得,岂不更好?”
听闻此言,许即墨眸中闪过一丝阴寒至极的杀意。可那杀意只是一瞬,并未叫许昶发现。下一秒他很快调整表情,哈哈一笑:
“可以是可以,不过......孤如今还没有与他人共用一物的兴趣。虞淮安那人容色尚可,孤暂且还没玩腻。等孤什么时候对他没了兴趣,届时便是送与众位弟兄倒也并无不可。”
二人说话的时候夏侯薇就在旁边,默不作声地听了全程。
虽说一早就知道许即墨说这些是为保全虞淮安,而并非出自真心,可即便如此,夏侯薇还是难免觉得这些话太过不堪入耳了些。她是个性子洒脱不受约束的,最怕同这些刻板严肃的长辈打交道,只是在场这一个二个的身份都比她高出一截,她就是看不惯也不敢说些什么。
夏侯薇越听越对这老头厌烦不已,自知不是个擅长做表面功夫的,害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,只好同二人道了声歉,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。
一出门,还没来得及将憋在胸口的那一口气吐个完全,却又在看见帐外那人时蓦地卡在喉咙里——
几步之外,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虞淮安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,微垂着头,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。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。
第83章 二人离心
完了。
这是夏侯薇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。
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许即墨你他妈的快出来看看啊啊啊——!!!
她恨不得立刻冲回帐中将许即墨揪出来,好立刻解决如今千钧一发的危急场面。可里头二人对帐外之事浑然不知,而夏侯薇也不愿惊动许昶以免惹出更大的乱子。
于是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,万般艰难地开口说了第一句:
“你、你先听我解释......”
她也没想好怎么说才能解释明白如今的复杂情况,下一秒虞淮安已先行将她打断,做了个噤声的动作:
“不好意思,夏侯将军。”
他的声音乃至神情都浅浅淡淡,一袭白衣配上颈间几圈纱布,叫人瞧着都担心他下一秒要被风吹散了:
“我一时不慎认错了路,撞进了不该来的地方。将军可否帮我这一次,莫叫殿下知晓此事......”他牵起一个略有些怪异的、转瞬即逝的自嘲笑意:“否则,殿下恐会责怪我的。”
夏侯薇见他笑的那样便觉不对,哪里还敢就这样放他走?于是她跨了一步拦在他身前:
“你先冷静一下,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,事实都不是你听到的那样。殿下他......”
“——将军,求你。”
虞淮安微抬了手阻止她说下去,将头扭向一边,声音颤抖着,像是连表面的平静也装不出来了:
“不要让我的处境愈发可悲了。好么?”
夏侯薇瞧着他强自隐忍的模样,一时胸中酸涩,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。
虞淮安绕过她,沿着来时的路走去。他的脊梁是一如既往的挺拔,只是单薄瘦削,无端透着一股萧瑟。夏侯薇心情无比复杂地目送着那抹白衣消失在视野中,心一横,复又一掀帘子重新进入营帐里。
***
虞淮安几乎是失魂落魄地、凭着“要离开这里”的本能往前走,手中紧攥的玉佩硌得他指尖都发白,他却如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