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”
“——你要活下来。”
他认真地盯着虞淮安的眼睛:
“你要按时吃药,好好吃饭,听大夫的话,别总琢磨那些没用的东西。我和谷雨会在这里陪着你的。等你能下床走路了,我就把那把剑给你。”
“我......”
这个要求明显令虞淮安为难,他蹙起好看的眉,眼中挣扎与哀求并存。
魏之远见状,知道自己不下一剂猛药是不行了。他压低声音,继续循循善诱:
“淮安,听大哥的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待你撑过了这个坎,就会发现人这一辈子啊,没什么过不去的。首先你得活着,才能等到将来的种种可能啊!更何况,如果我说......那个人并没有死呢?”
前面那一大段,虞淮安并没怎么听进去。可直到听闻最后几个字,他整个人却如遭雷击。先是呆愣了几秒,而后忽地捂住嘴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。
“你、你说什么?!!”
“你骗我的吗?咳、咳咳咳......哥,你是不是在骗我?哥我求你、求求你,咳咳咳咳......”
魏之远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,嘴上温声说着:
“是不是骗你,就要看你相不相信哥了。哥这里确实有一些关于他的消息,你若还想知道......就得先努力活下来才是。不然万一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没事,你自己反倒先撑不住了,白白错过,岂不可惜?”
他的宽大的手掌在虞淮安头顶抚了抚,一如他们幼时那样:
“淮安,你要活着。”
虞淮安怔怔看他许久,这些天以来第一颗晶莹的泪珠终于顺着他的脸颊淌下。
有了第一颗,就有第二,第三......
虞淮安泪流满面,浑身颤抖着靠在魏之远肩头泣不成声:
“哥......我好疼......我好疼啊......”
***
谷雨不知道魏之远具体同虞淮安说了些什么,只知道那天之后,虞淮安主动开始配合治疗了。
他愿意好好治疗,谷雨自然是最开心不过的。可即使作为旁观者目睹这一过程,也难免叫人心酸。
一开始虞淮安仍是吐个不停。他许久粒米未进,短时间内脆弱的肠胃根本无法接受这些东西。谷雨知道虞淮安很难受,几乎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难受。然而虞淮安从不抱怨什么,吐完之后只平静地漱漱口,歇一小会儿再逼着自己喝一次。
这样一段时间下来,不说成效显著,汤药稀粥一类总也算喝进去了一点。虽然人还是虚弱得很,至少不像之前随时会撒手人寰的样子了。
虞淮安卧病在床的这段时日,魏之远如他所承诺的那样,一直陪在他身边想尽办法逗他开心。李公公留下的官兵们沿河打捞一段时日无果,便也班师回朝了。朝廷的人见虞淮安久久未归,也来豫林催过几次。见虞淮安是真的连床也下不来,只好背地里叹惋地摇摇头,回京向裴钰如实禀告。
由于虞淮安表现良好,他最终还是拿回了那把曾由他送出手、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他手里的苍云剑。当日许即墨扔掉剑跳崖之时剑鞘还别在他腰上,于是现在虞淮安手里便只剩一把失了鞘的剑,怎么看都有点孤零零。
把剑还给虞淮安时魏之远一直站在旁边盯着,生怕他握着那利刃做出什么傻事来。好在对方只是满脸眷恋地用指腹轻轻抚过剑身上“苍云”两个字,而后安安静静地抬眼,问道:
“......他呢?”
一旁的谷雨不明所以:“什么?啥?谁?”
虞淮安充耳不闻,只专注地看着魏之远:
“你说过,有他的消息。”
“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......”
魏之远一肚子的劝诫在虞淮安固执的眼神中败下阵来,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:
“好吧好吧。先说好,你不许太过激动。”
第63章 白云苍狗
魏之远和虞淮安两家本是世交,几年前魏家因连坐之罪被抄了家,全族皆被贬为庶人。自那以后魏之远便一直游山玩水于各处,虞淮安也是隔很久才能收到一次他的消息。好巧不巧,虞淮安等人正与许即墨剑拔弩张地对峙之时,魏之远就在山下不远的小村庄内享受着罕有的避世生活。
那日他领着童子进山采药,正碰上一群官兵打扮的人沿河搜索着什么。他上前一番攀谈,这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年京城竟发生了这么些事。当年在京城那个叫许即墨的他是见过的,只觉得他年纪虽小,却宠辱不变、喜怒不形,城府简直深得可怕,只有虞淮安不听劝,将他看作一朵需要人保护的娇花。魏之远对许即墨的印象从来算不得好,如今对方落得这般下场,按说唏嘘一声便也罢了,不料那官兵连带又提起虞淮安之事,私下猜测起两人的关系,说什么“不然虞大人怎会为他连命都不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