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虞淮安嘴唇冻得发紫却还强撑着挺直身板,连苏公公都有些看不下去。他斟酌半天,轻手轻脚地敲开了大殿朱门,小心翼翼地附在裴钰耳边问道:
“殿下,虞大人还在阶下跪着呢。外边风大,您看............?”
他本意是想说“要不让他进来?”或是“您要不去见他一面?”,没想到话还未完,裴钰暴躁地将他打断:
“——叫他滚!!!”
苏公公只好讪讪地住了嘴——
得,这是还没消气呢。
于是苏公公只好退而取其次,去劝阶前跪着的人。
“......虞大人,殿下还在气头上,一时半会儿恐不会接见您了。您一直在这跪着,身体也吃不消啊。要不这样,您先回去歇着,等殿下气消了,奴才再去知会您一声?”
虞淮安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:
“多谢公公提醒。我没事,就在这儿等。”
苏公公头都大了。
方才瞧着太子那样,分明也是挂心得紧,却又拉不下面子服软。这下倒好,两个倔驴赌气较劲,万一真给虞淮安冻出个好歹来,事后太子又不知会怪罪在哪个倒霉蛋身上了。
然而出乎苏公公意料的是,太子这次似乎是真动了怒,任虞淮安从早跪到晚,也不见他出来露一面。
***
晚间用膳的时候,天空中悠悠飘起了雪。
虞淮安轻轻眨了眨眼,没能眨掉落在睫毛上的细小雪花。
他在雪地里跪了太久,久到身体各处好似都失去了知觉,只有咳嗽时牵起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。
裴钰说明天要处死许即墨。明天就......
虞淮安看了看已然暗下去的天色——距“明天”不过几个时辰。天亮之前,他还会再见我吗?就算我求他,他真的,会放过即墨吗?
或许......裴钰说要他时,自己不该反抗的对吗?若是现在进去求饶挽回,一切还会好起来吗?
............
......
今年的冬天真的太冷了,冷到虞淮安的心脏都木然起来。
“咳咳、咳咳咳——”喉间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一阵咳嗽,虞淮安终于忍不住捂着胸口躬身,一只手无力地撑在地上。
突然有谁从旁扶住了他,并不雄浑的声音满是焦急:
“......大人,大人!!”
虞淮安恍惚了好一阵,失焦的视线勉强能看出对方的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,耳朵却像塞了棉布一样,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。
他胡乱地向前摸索两下,冰碴子似的触感给苏公公冻得一哆嗦。
“你......你说什么?”
虞淮安努力地组织着语言,却是气若游丝。
苏公公此时也见出他状态不对,慢声慢气地又重复了一遍:
“殿下已收回成命,虞大人可以回府了。”
说完怕虞淮安不信,又赶忙从怀中掏出太子令牌给他看。
“......”
虞淮安愣愣地看着那块令牌,随着尚未完全归位的五感,艰难缓慢地消化完了这条讯息:
“收回......成命了......?哦,那、那要去拜谢太子。”
苏公公一听,赶紧拦住他:“您可快别去了,若叫殿下看见您将自己搞成这幅样子,说不准又该发火了。”
虞淮安心道就这样回去于礼不合,却也知自己这身体已是到了强弩之末。他默了片刻,终是垂眸点了点头。他任由苏公公搀扶着起身,动作到一半却蓦地白了脸。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毅力,才忍住没有失态地出声呼痛,不得不在苏公公关切的眼神中抱歉地扯了扯嘴角:
“实在对不住。我好像......动不了了。”
***
雪地里跪了这么一遭,虞淮安的衣裤都已湿透了。尤其是膝盖以下,一抖掉落一地冰碴子。苏公公引着他在偏殿炉火边坐了会儿,目光瞥到他被扯得凌乱不堪的衣服,自作主张地取了裴钰的旧衣裳,让他换上。
经此一遭,虞淮安本不欲碰裴钰的任何东西。直到经苏公公一提醒,这才注意到自己破开的领口,登时双颊一红,这才明白门口那些侍卫为何用那种复杂的眼光看自己。
苏公公本欲虞淮安多留一会儿,好请太医来给他瞧瞧。虞淮安却急着回去,待得双腿行动如常便挣扎着要起身。苏公公还待劝阻,他却坚定地摇摇头,眼底缱绻的情意几乎将那张苍白的脸氲出了一丝血色:
“不了。家里有人......等我回去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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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章 你是我的
好不容易抵达侯府时,已是入了夜。
虞淮安不知许即墨睡着没有,纠结半晌还是决定悄悄去看对方一眼。虽说侯府中下人向来做事周到,但虞淮安今日在东宫罚跪时,总也忍不住担心自己不在有没有人按时替他送饭、朝中有没有人前来找他麻烦之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