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再起时(24)

江铖两眼后移,朝她耳后寻了寻,定睛一看,果然找到。

还如那时一样,浅淡的褐色,小小一颗,没有长大。藏在耳廓背后和发根之间,总被碎发遮着,只有这时才会显出庐山面目,是颗她自己都不知晓的小痣。

高中时,关歆总是扎着高高的马尾,一把头发又厚又长,她头颅生得浑圆,很适合她。

站在主席台演讲、抱着卷子往返教学楼、晨跑于田径道上…它都乖顺地荡在她脑后。

只有一次,她踩点到教室,散着一头长发,发梢还微湿。

课上一半,成了自习,她埋头刷题。一向乖顺的头发,这时和她唱起了反调,不再听话地待在耳后,而是垂到脸侧,遮挡她视线,妨碍笔下动作。

她只能停下笔,将它再夹到耳后。

夹好,松开…夹好,松开…

反复几次,她将笔一摔,有些生气。

她翻腾笔袋里的笔,都不趁手。

目光转移,盯着他的指间,几番打算,直接抽走他手中正转着的那支笔。

还未等他反抗,她已拢起耳后的长发,两手来回绕,厚密的头发被拧成了一股,然后绾成一团,拿笔作钗,横着一插,就成了个髻。

“谢了。”她从笔袋里抽出根黑笔,借还给他,然后继续埋头刷题。

那是他和这颗小痣的第一次见面。

刚盘好的头发紧紧,她低垂的头,正好促成了他们的相识。

后脖颈儿处的那截白莹,以及鼻息间一扫而过清冽薄荷里杂糅的茶树芳香,他犹记至今。

那是江铖第一次感受到主体意识上的性萌动,比男生之间传阅的黄色小说里生猛露骨的遣词造句和更具象的 av 影片,更有影响力。

他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,自己以真正异性视角感受到的女性美。

她没有赤裸、挑逗,却让他面红耳赤,目光也变得畏缩不前。

他内心对待她的情感已不再单纯。

之后她再看来时,他总会不由自主地闪躲。

而在她不知道的角落,他又总是看她很久很久。

“说啊…我怎么招惹你了?”见他久未作声,关歆又问了遍。

江铖目光停在她唇上,一张一合,一截小舌随她发声,在齿间来回轻碰。

像条美人蛇,吐着红信子,蛊惑人心。

他轻嗤一笑,没有作答,拎着那罐可乐,站起了身。

这时风吹酒醒,理智重新占据高地,他绝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。

八年过去,自己也该有所长进,不再是那个青涩少年,被人逗个几天,觉着没趣儿,就随手扔到一边,置之不理。

“江铖!”

关歆见他要走,收起玩笑心思,叫住他说些正经的话,“心烦不想太早回家的话,可以在这儿坐着散散烟酒气,不要躲在车里憋屈。”

江铖闻声未回头,静静听着,正要抬步而走时,又听她喊了声:“可乐管够!”

他指尖轻磕可乐罐口,沙沙作响,俯眸瞧了眼,然后继续步程,脚底轻快。

唇边似有若无,意味不明。

关歆继续望着他背影,从肩到手,最后落到他腰间。

一根小牛皮皮带束在那,窄窄的一圈,衔接他宽阔的背和挺翘的臀。

路灯下,皮革映出莹润光泽,看着触感柔韧。

他一路向前走,渐渐湮没进夜色里。

关歆收回目光,抬头望向天上那弯毛月亮,轻叹两人境遇。

二十几岁的年纪,就已步入中男下班不愿归家的后程。

她托着脸,然后失笑。

*

关枝华原计划让关歆第二天再去南县,在那儿玩上几天。

但次日早上一起,关枝华就来了电话,说外公他们村出现个疑似,村子现在封了,要静默一周,让她自己一人好好照顾自己,店别守到太晚,自己一人在家一定记得反锁门。

关歆一一应了,让她注意防疫,然后给舅妈和外婆去了电话,以表关心。

关歆一人顾店没问题,只是这一日的三餐,倒让她发了愁。

她划拉手机看外卖,越看越不知道吃什么,眺眼看货架,心里嘀咕着开个鲮鱼罐头配泡面?

眼神又落到一旁的电烤炉,然后再加个烤肠?

想想又给否了,早上就吃的面,午饭还是想吃点白米饭。

她将店门半掩,让旁边药店老板帮忙盯一会儿,自己挂着个小包朝路口那家小馆走,准备打包个小碗菜,把午饭给打发了。

她动作迅速,不到十分钟就回了店,坐在收银台,找了个综艺配着下饭。

饭吃到一半,店里来了人,抬头一看是江铖他妈蒋胜岚。

“吃着呢?”蒋胜岚朝她饭盒一瞥,笑着说。

“嗯,您是来提货的吧?”关歆筷子一搁,起身要去帮她找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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