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再起时(11)

“民民!”

曹秀英两指在席面重扣,神色震厉。

陈正民出生于家里父亲仕途正盛之时,自小备受宠爱,无论内外。他混了个师专文凭后,就承了母亲衣钵进了那家国营厂。不过那时已不再是国营厂,那家厂子早在八零年代之初完成了改制,在曹秀英等一批实干家的带领下闯出了新天地,推出了可与国外品牌抗衡的国民日化品牌。

当时国家基建公路、铁路还尚处于发展中阶段,港口在城市经济发展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。郢城当时就凭借着那座洋码头,成为了全国主要货物集散地,也促进了日化厂将本土的日化品牌销往全国。

陈正民进厂之时,正是日化厂刚将第一块内地日化广告牌竖在香港的鼎盛时代。他坐在厂里采购办这肥差位子上,来往讨好献媚之人如过江之鲫,进出酒局只是日常,也自此养成了他不时贪得几杯的习惯。即使千禧年过后,日化厂经过几番重组仍不改颓势之际,他依旧不舍这杯中之物。

这些年,命途舛折,渐渐,他愈演愈烈,借着酒精躲在自己所建的安全屋里。去年,还因这心爱之物中风过一次。所幸抢救及时,没落下什么太大的遗症,但医生曾再三交代,烟酒是万万不可再沾了。

关歆也帮着拦住他倒酒的动作,轻声劝说几句,试图阻止。

陈正民一脸烂笑,打着马虎眼同她推拉,手里添酒不停,说:“今天见歆歆高兴,一家人齐聚一堂高兴!”

围坐的几人脸上皆急色。小姑父站起身,走到陈正民身边,夺过酒瓶,换他分酒,他只给陈正民斟满了他手边的那个二钱酒杯,扬声说:“歆歆回家,我们都高兴,正民想喝一口就让他舔个酒香。”

他继续将酒均分进另外四个分酒器内,转动托盘送至其余几个姑父和陈周杨面前,又说:“我们替正民喝剩下的!”

说完响声大笑,席上气氛顿时破冰,热闹依旧。

陈周杨将他那份酒双手端送至二姑父与大姑父之间,说:“今天陪不了几位姑父,待会还得开车送奶奶回大院,下次再陪姑父们喝得尽兴。”

两位姑父连连拍他肩,夸耀他懂事。二姑父更是站起了身,揽他入怀,打趣状:“我们是不是得称呼陈主任了啊?!”

其余几人起哄,声势熏红了陈周杨的脸,他摆着手,连连否认。

小姑姑站起身,分了些小姑父壶里的酒,举杯说:“有什么不是的,我们周杨顶了近一年的位子,这次这个’代’字马上就要摘了,咱们就是名副其实的’陈主任’!”

陈周杨读书时学业并不佳,当初借着艺考,套了个美术生的壳子才勉强混了个本科文凭。本科毕业后,在家赋闲了大半年,后来依着家里的关系进了财保。他主要负责农商保险,不做个人散单子,来往的都是下级县市的相关负责人,签下的都是整个村镇的保单。国企名头下,又是走业务早就熟透的路子,办事总是容易很多。

大概是走官运,去年带他的熊主任因一个县乡的理赔,爆出他收款后未出保单,自己昧下部分款项的事。市里直接摘去了他的官帽,那些县市的关系陈周杨都熟络,家里帮忙疏通关系,助力他顶了上去,挂着“代主任”的名头接手工作。如今陈周杨这个“代主任”名号戴了近一年,大家心照不宣,是时候要扶正了。

“歆歆,”恭贺完侄子,小姑姑念及侄女,她转头又关心起了关歆,问:“你还在那家外企吗?”

关歆顿住进食的动作,笑着点点头。

“歆歆工作了几年,现在是什么职位了?”大姑姑接过话头,继续关心。

关歆挑着碗里的姜蒜,讪讪笑了两下,囫囵句“打工仔”,算是给应付答了。

三个姑姑手掩半张脸,彼此挤眉弄眼,尽在不言中。

“我说北京虽是首都,但这房价太是吓人,就算是外企也不见得能扎下根,”大姑父落下酒杯,望着关歆这般说:“歆歆 985 毕业,不如回来考个公务员。”

这话一出,余下几位长辈都连连附和,三个姑姑更是谈及她们父亲,开始了忆当年。

关歆并不接话,只顾吃碗里的菜,撞上他们的眼神就笑笑,他们也挑不出错。

几人撞她这块软豆腐没意思,又举杯聊陈周杨的事,兴致愈聊愈盛,好似这席面本就专为他办的。

就关歆一人认真吃饭,她没吃几下也落下筷子,趁着他们气氛浓烈躲了出去。

她本想在卫生间多磨蹭些时间,奈何女厕大排长龙,她只好速战速决地出来。

今日聚的这间璟颐营业至今近三十余年,七八年前整体翻新过,整改的主要是软装部分,整体结构未变,盥洗台还是如前的男女公用的开放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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