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是一道山坡,高倒是不算得太高,但问题是在山坡的下方,一条河流赫然横亘在这里。其流水奔腾呼啸,而且看那个宽度,想要绕过去也是不可能的。
明虞:“……”
沉默,是今晚的康桥。
岑归澜也看见了下方的河流,而且他目力比明虞要更好、野外生活的经验更丰富,不仅能看出来这河很宽,还能看出来这河的深度也不浅,想要淌过去的可能性也同样为零。
后方的火光越来越明亮,岑归澜正要再次让明虞先走,他留下来断后——这山坡不是很陡,如果他能拦下来其他人的话,明虞应该可以慢慢爬下去,然后顺着这河流的方向下去,下游总能找到比较方便过河的地方。
或者即使不能,时间拖得久一点,来支援的官兵抵达,找到明虞的可能性就会高一些。
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明虞率先转头问他:“你会凫水吗?”
岑归澜下意识说了句“会”,而后明虞便低头牵起衣摆,把他们两个人的衣服系在一起,她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,又从旁边劈下来一根巨大的树枝:再次感谢皇帝舅舅送她的匕首,是真的非常好用。
而后她便抱紧了那根树枝,拉着岑归澜径直跳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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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戒严,九道城门皆有士兵把守盘查,其严格程度可谓是近年之最。
这种情况下,即便是景容都不便再混进去:她要乔装进城倒还勉强有两分可能,但想想也知道此时城内必然布满锦衣卫,她但凡敢冒头,下一瞬间便可能被暴怒的永平帝下令抓起来直接诛杀。
城外其实也有许多京卫在搜索,但这范围可比京城城内要广得多,是以只要有心,还是能避开的。
而此时景容正在京郊的一处庄园之中。
她是从地底暗道进入的,到达庄园后也并没有来到地面上,而是径直进入了一间地底的密室——而远王爷此时正在里面等她。
一见到远王爷,景容便朝他单膝跪下:“王爷,是属下无能。”
远王爷坐在椅子上:“没有找到岑归澜?”
景容垂下脑袋:“……是。”
顿了顿,她又道:“还请王爷责罚。”
没有过多的辩解。
远王爷眼睛微眯,他垂头看向景容,忽然伸出手,捏住景容的下巴,让她抬起头来。
他忽而叹了口气:“你这孩子,忘了应该叫我什么了?”
景容仰起头,沉默了片刻,才道:“……义父。”
远王爷笑起来:“这才对嘛。”
话是这么说,但他捏着景容下巴的手并没有松开。
“这次让岑归澜和明虞都跑掉,容儿,按理来说,这么大的纰漏,我是应该狠狠惩治与你的,”远王爷缓缓道,“我之前花费了那样大的力气,将你从锦衣卫那里救出来,没想到这个任务给你,你却办成这样。”
“如此,着实让本王有些失望啊。”
他这样说着,钳制景容下巴的手转为掐住她的脖子,而后一点一点地收紧。
其实论起武力,已至花甲之年,又养尊处优多年,远王爷显然远远比不上正值盛年的景容,但感受到脖颈上一点一点收紧的力量,景容除了瞳孔微微缩紧以外,竟然没有任何别的反应。
呼吸逐渐变得困难,她的脸色也渐渐涨红起来,眼角也逐渐有生理性的泪水浸出,但哪怕如此,景容仍然双手紧紧攥成拳头、握在身侧,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。
她断断续续地道:“是……孩儿……没有……把事情办好……”
在景容即将因为窒息而晕厥过去的时候,远王爷终于松开了捏着景容脖子的手。
他冷眼俯视景容脱力般倒在地上,大口大口喘气。
“容儿啊,”远王爷声音淡淡地道,“为父记得,你以前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从前我若是有什么事情托付给你,就算这任务再难,你也会不顾一切地完成,也是因为这样,我才收你为义女。”
“以前那个为了向我展示效忠决心,不惜将自己扮成男子、喝下那些调整自己身型的药物的女孩儿去哪儿了呢?”
他语气淡淡,说出的话却犹如数把利剑,直插向景容的方向。
景容本来还在咳喘,闻言忙不迭重新跪下,额头紧贴地面,声音里仿佛有一根弦紧紧绷起:“是孩儿之过。”
她话音尚还未完全落下,“啪”的一声,一道鞭子便率先砸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