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听到温颐这句:“陆清安待你?如何?”她瞬间像找到家的孩子一样,瞬间心理?防线有些崩溃,曾经的痛苦磨难, 齐聚眼底,让她差点忘记伪装自己,失声痛哭起来。
好在最后一刻,温恋舒忍住了。
底下偷偷掐住自己的手, 抬头欲张口说话?。
温颐却不知何时放了茶盏,一双温和却犀利的眼睛,直直落在她的身上,“不必答了, 我已知晓。”
虽说女大避父, 包括叔父。
然?而温颐与温涯本为双生胎,感情深厚。
兄长去后,他悲痛难耐, 更把所有思念寄托在唯一的侄女身上, 温恋舒只知他这边宠她,却不知……
他每每闲暇,都?会叫儿子询问侄女近况。
纵使相见不多, 温恋舒的习性喜好, 甚至某些小习惯,他都?知晓。
包括温恋舒想隐瞒一件事时,不自觉的攥手和眨眼, 以此可见,陆清安待她定然?不好, 若好,她不会为难。
难得?喜怒不显于外的温颐, 就此沉了脸。
温恋舒紧张,“叔父,其实……”
“叔父没傻也不瞎,舒舒不必再寻些理?由来忽悠我老头子。”温颐打断她。
温恋舒喉咙一梗。
想隐瞒的时候,尚且能忍住悲伤。
然?而现在被戳穿,她委屈便有些汹涌且无法忍受,瞬间红了眼眶。
这就好似在外再坚强的小孩,一有长辈维护,就会变得?软糯撒娇。
温颐递了眼色,命儿子给她倒了杯新茶平复,“好了,不哭了。你?既是千难万险进来,时间定然?不多,叔父且有话?问你?,你?好好听着。”
温恋舒颔首,“叔父且说。”
有些事情,让温恋舒主动说,她不知从何开始。
但若叔父来问,那?便好办多了,她这边轻松,常年混迹朝堂的叔父亦会自己捕捉重点。
温颐是真以为温恋舒时间不多。
遂单刀直入道:“我们来此后,家里面如何?”
叔父是政客,然?而现在有机会了解外面的情况,最先开口的却是家人,足见不管爬的多高?,初心未改,在叔父心中?,还是家人比较重要。
这也是为什么,她和温亭书三人敬重叔父,却从不畏惧叔父。
这人是官,但更是父亲/叔父。
温恋舒摇头道:“不好。”
家里不好。
温颐顿了一下。
温亭书和温明书两人亦不说话?。
方?才?温恋舒不答陆清安那?个问题的时候,他们都?看出温恋舒有意?隐瞒,使他们安心,本以为下面关于家里的问题,她也会粉饰太?平……
谁知温恋舒却实话?实话?,不好。
作为教授且了解两个弟妹的温亭书,沉下心来,不得?不考量妹妹这般做的理?由。
想逼他们出去,这是肯定的。
可为何不用自己的婚姻,反而用家用困境?
温亭书眼一眯,眸色渐锋。
那?只能证明二者取其一,温恋舒用了相对打击较小的来告诉他们,这也就是说,陆清安对她不好的背后,隐藏着更深的痛。
陆家敢尔!
温亭书动了气。
耳边听得?父亲又问:“如何不好?”
温恋舒眼睛一眨,似在忍受什么悲痛,然?后纠结了一下,最终还是缓缓而言出来。
诚如温亭书所说,她想逼他们出去,叔父兄长亦有这个本事,故此除了陆清安把她送人,和自己已经嫁给魏长稷的事。温恋舒把和离、嫂嫂跳湖、卿哥枉死、她提剑上了姜家大门,却被姜俨以官权欺压的事情,包括黎初归来嫁给魏长序,皆一一转述。
说完约莫个把时辰,温颐脸色变得?冷漠。
四周安静下来,隐又有些凉手。
怕寒的温恋舒却恍然?未觉,本能的看向温亭书。
辱妻之苦,丧子之痛。
这里自然?是兄长最为撕心裂肺。
温恋舒小心翼翼覆上他手背,无意?外发觉兄长筋脉鼓动,似要爆破,沉默无声的外表之下,就连骨头都?紧绷不住。
她红了眼眶,“阿兄?”
温亭书似才?惊醒一样,眸光微动,脸色变得?凝重而严肃。看了眼无声的父亲,他对温恋舒道:“你?来此已久了,牢狱湿冷,舒舒该走了。”
这里昏暗。
唯有一扇天窗的亮光,割裂的照在温亭书半张面上。
听着他虽轻但沙哑的声音,温恋舒甚至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悲痛。
嫂嫂难过了可以哭,但是阿兄难过了,却因长子、兄长、丈夫、父亲的身份,坚强的哭都?是一种懦弱。
只能坚强的忍耐。
温恋舒忍着心酸,“阿兄,我在外面,更为方?便,你?们筹谋出狱的话?,我能帮你?们做些什么?”
早在她说上姜家门的那?刻,已然?不希望他们把她当孩子看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