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能容忍失去,不能承受分离,即便他内心清楚明白,他征服不了她,却克制不住想要将她当成一颗璀璨珠宝,收在保险箱内,拒绝向世人展出。
他摸索着、探寻着她柔软细嫩的身体,许多次,仍然如第一次,兴奋着,心噗通噗通乱跳,呼吸也急促得仿佛在赶马,越来越快,亦越来越急。
等不了。
不管她是闭眼或是睁眼,他只凭借飓风闪电时那一点点光,找到她玫瑰色口唇,低头吻住她——
然而意外,太意外。
黑暗中他能感觉到,她牵起嘴角,似乎在笑,不知是笑他的愚蠢,还是笑他幼稚。
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,太突然,感官的极致享受挤压他的思考空间,他无能得仿佛四肢被困的囚徒,全因她忽然间翻身趴到陆震坤身上,三秒钟之前离开他的唇,也在天地颠倒之后重新回到他身体。
呼吸——
他几乎忘了呼吸。
无数次的第一次,是她主动吻住他。
仿佛永远捂不热的的唇瓣,与他的紧贴在一起,一段突如其来的极致蛊惑令久战沙场的陆震坤也忍不住咽一咽,突出的喉结上下颤动,如同他粗糙而干裂的灵魂。
幸得一场及时雨,他竟然活过来。
尔后心甘情愿被她摁在身下,虔诚似膜拜一般伸手捧住她的脸,不等她反应,已经将舌尖递过去,不似往常的勾引或侵占,更像是一头乖顺绵羊,不等主人发话,便小心翼翼奉上身体。
而他等来的,是燕妮轻启牙关,放他进来,却又忽然间戏耍一般轻轻咬在他滚烫颤抖的舌尖上,令他身体为之一颤,神魂也不知堕落在何方。
她笑起来,洋洋得意,是一只跨坐在他腰上,奸计得逞的狐狸。
“疼不疼?”她问他。
陆震坤双眼迷离,微微夜光中只看得见她妖冶却纯洁的轮廓,浑身上下只剩一只保险箱钥匙,幽幽闪光。
那只钥匙,锁住的是他的心。
他抚摸着她腰侧凹陷的线条,哑着嗓说:“不疼,这种时候,你就是要杀了我,我都不反抗。”
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“那试试——”
她俯下身,贴近他,嘴角带笑,眼底却藏着暗光。
忽然间她两只手合握在他脖颈,湿漉漉嘴唇贴在他耳边,“怕不怕?嗯?阿坤,怕不怕?”
一声又一声,似地狱恶魔,游蹿至人间作乱。
他索性闭上眼,等咽喉上那双柔韧有力的手一寸寸收紧,一滴滴挤走他胸中所有氧气,同拧毛巾一个样,慢慢悠悠,循序渐进,一心一意送他下地狱。
彻底失去意识之前,他竟然仍在怨恨,他对她千好万好,恨不能掏出心脏献给她把玩,然而她杀他时竟能毫不手软,半点情分不讲。
算了,他起先荡漾的春心,瞬时变作一团死灰,费尽心机得不到她,不如去死。
可偏偏,偏偏她要在他认输之时松开手,放他一马。
呼吸平复,陆震坤睁开眼,望向身上一具几近完美的身体,感受她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皮肤,以及她眼角随一截雷声一同落下的眼泪。
铁石心肠的阮燕妮也在为他落泪。
瞬时间,他那颗化作死灰的心,便又如雨后春草,重新荡漾起来。
“你哭什么?”他的破落嗓子,仿佛被砂纸狠狠磨过,字字都难听到刺耳。
燕妮拿手背擦去眼泪,问他:“你是不是吃错药?”
陆震坤咧嘴一笑,“你管不了我。”
“你疯了……”
“难道你不疯?”
他问得她神情一窒,想一想也对,生在世纪之交的无情年代,不疯魔怎么活?
或许在无知无觉之间,她已然疯了。
便如同此时此刻,她低头俯视着将将死里逃生的陆震坤,她欺负柔软的胸口一阵一阵发疼。不能自控,亦不能自拔。她的视线停留在他苍白干燥的嘴唇上,恋恋不舍地徘徊着,不肯向前也不甘心后退,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她竟从未意识到,停下即是沉沦。
她从来以为自己心中城墙高筑,皮肤盔甲重重,她的心也一定像石头一样硬。
只是,只是,人生总有意外,意外突如其来,似窗外这场台风,喧天夺地,不可向迩。
她的思绪沉入海底,他却仍牢记肉体使命,毫无预兆地挺起腰,占进来,引来她一声细密而婉转的呼叫。
余下是钥匙项链叮叮当当,在她凹陷的锁骨之间颠来倒去,不断发出绵软求救声,抛高又落下,压下时密实,顶起时轻飘,铜制的钥匙埋藏在热汗之间,几乎要被炙热体温烫化。
雨也来吵,一滴一滴砸在玻璃窗上,叫嚣着让它看一眼,多看一眼,人间色相,赤欲横流,看够那湿哒哒的纠缠,总不枉来这人间一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