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一段时间,她和盛遇都没视频过,偶尔打会儿电话,说个几分钟。
她尽量都把声音放大,咬字清晰,但有时,她说一句什么,会换来那边不知情的沉默。
她咬着牙告诉自己,会好起来的,没关系的。
再次开启视频,盛遇右耳戴了助听器,侧躺在床上,枕着一只手温柔看她。
许听芜盯着他耳廓那块原本不属于他肌肤的颜色,许久都没移开眼。
以至于两人聊一会儿,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,不自觉往他耳朵那里看。
盛遇抬手,碰了一下耳朵,问她:“丑?”
许听芜用力摇头:“好看。”
他笑了笑,缓慢开口:“是不是,挺奇怪的?”
她深吸一口气,小声说:“小精灵。”
“嗯?”他挑眉问。
许听芜笑着说:“不奇怪,挺好的,戴上就好了,高考能带去吧?”
他点了点头。
“那就好。”她畅然地应道。
她安慰自己,甚至觉得如果单靠这样就能让他自由的话,那听不见就听不见吧。
毕竟自由,是需要代价的。
因为他不方便听,所以新学期开学以后,她就开始给他写日记。
她买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,把每一天发生的事写下,想到什么写什么,可能是在某个课间,或者是睡不着的午后。
在两周放一次假那天,她去邮局寄了加急件,寄回云槐镇,又等了几天,她收到了他的回信。
他在她写的日记旁边,会用铅笔落下字迹回应。
比如,她写「今天周测,我物理满分」,盛遇会画一个笑脸,旁边写下「嗯」。
「现在是午休时间,我睡不着,来写一点吧。」,他会叮嘱「好好休息」……
他几乎会耐心回应她的每句话,唯独遗漏她力透纸背的那句「我好想你」。
第111章 【111】抵抗·世界不公的对待
日记一来一回,三月过去,春天又到了,枯朽树木抽枝长蕾,倒计时成了两位数。
许听芜加快了给他写日记的频率,写了一周就忍不住寄出,并且电话里叮嘱让他快速回。
等待他回信的日子里,时间或快或慢,有时像冰河世纪一样漫长,有时又在一张试卷中骤然消逝。
在日记中,她知道盛遇语文又考高分了,知道他去医院复查了耳朵……
不管他每天的内容写得长或短,他在结尾都说「今天很好」。
真的好吗?许听芜不得而知,她只能强迫自己相信。
许听芜翻过他的日记本,有时候睡午觉还会把手放上去抚摸才能睡着。
有一次,他的回信晚到了三天,许听芜焦灼地等待,每天都去邮局看看。
后来终于在一个晚自习前,邮局大叔扔给她一个盒子,不太耐烦:“到了,天天来,真的是。”
许听芜迫不及待拆开,坐在操场阅读。
当时晚风和红霞都来了,在幽蓝的傍晚里蔓延,天空盛大得不敢想象。
她每个字都读得格外认真,仿佛还陪伴在他身边,和他见证一切。
看到有两页被撕掉的痕迹,许听芜皱起眉,又比照了字迹,觉得不对劲。
因为就算一个人用相同的笔,在不同时间写下的东西,总会存在差异。
可后面那几天,盛遇写下的内容很连贯,更像是后续一口气补上去的。
她赶回寝室,给盛遇打电话,他直接挂断了。
她又联系赵飞萤,小女生一开始还状若无常,后来她一再听到许听芜询问盛遇,就忍不住放声大哭了。
“怎么了?”许听芜问。
“盛遇前段时间住院了,不让我告诉你。”赵飞萤说。
她说,前几天的数学测验上,盛遇写着写着突然流鼻血,血止不住了才被叫去医务室看,他刚站起来就晕倒了。
全班都吓得不行,他只给人感觉打起架来不要命,看谁都凶神恶煞的,哪有那么惨的时候。
许听芜都已经忘了这几秒是怎么度过的,她捏紧电话线:“那他要紧吗?”
“现在没事了,医生说是他流鼻血是太干燥了,晕倒是因为贫血,要多补一补。”
“好,谢谢宝,麻烦帮我监督他吃东西。”许听芜安慰她,也在安慰自己。
盛遇的化验单她以前看过,确实贫血,再加上前段时间过年放假,那个人又回来了,肯定给他的精神压力很大。
“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给他买保健品了,他怎么哪哪儿都缺啊。”赵飞萤带哭腔,“我和肖总去看他,他开口第一句就让我别告诉你,真的,小听芜,那么多年我只和他说过几句话,全都因为你,我都想哭了。”
“没事儿,不哭。”许听芜安慰她。
她的声音竟然淡定得出人意料,挂断电话后,她翻开他们写的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