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白净的小脸儿上写着好奇:“姐姐?”
卫潇潇扶起她母亲,蹲下身来摸着小孩的头:“你可记得四个月前,还被封在时疫区的时候,见过一个漂亮清瘦的官员姐姐?”
苏鲤的眼睛亮起来,小鸡啄米似的点头:“记得的!囡囡记得的!姐姐还夸囡囡懂事!她刚来那天,还是囡囡发现他的呢!”
说着骄傲地挺起小胸脯,又问:“好久没见官员姐姐啦,她什么时候再来呢?”
卫潇潇的心里涌上一股酸涩:“……等你长大了,她就会来了。”
既然已经确定就是这个小孩,她站起身来,问孩子的母亲:“您家可有牛?”
见对方点头,便说:“带我去看看。”
一边往那边走,卫潇潇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:“我看苏鲤身体倒好,早些年也不曾生病发热么?”
苏鲤母亲想了想:“一岁多开始满院子跑的时候,得过一次,也是发热很凶。”
“脸上手脚可有疱疹?”
苏鲤母亲慢慢地停下了脚步:“……将军这样问,我倒想起来当日囡囡身上真有疱疹,还会脱落结痂……”
看出了苏鲤母亲的惊恐,卫潇潇也站定,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不必担心,那不是时疫,时疫也同你无关,正相反,你于治理时疫有大功。”
见卫潇潇转身就走,苏鲤母亲奇道:“将军不去看牛了吗?”
“不必了,”卫潇潇摆摆手,“我已经知道了。”
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编剧,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常识。她在看到顾霜染写的信时还不能确定,直到亲眼所见痊愈者脸上的粉嫩疤痕,心下已经信了一半,最终问到为什么苏鲤没有得过病的时候,她已然能百分百确定了——
这时疫是天花。
苏鲤一家没有患上天花病毒,大概是与放牛有关,患过牛痘,牛痘并不致命,小孩子发热两天好了,大人也都没当回事,可得过牛痘的人是不会再得天花的。
卫潇潇没想到这么经典的案例能给顾霜染碰上,不禁笑着感叹她的命也算很好,如果没有她发现了这个小孩,恐怕卫潇潇还不能确定呢。
江浙一带已经感染完了,如今天花在淮南、荆楚和江南等地肆虐。
事不宜迟,卫潇潇飞速前往最近的淮南,派兵张贴告示,全州府寻找“经常独自放牛的孩子突然发热”的病例,同时直接接管了淮南府对于时疫的一切治理。
淮南知府害怕到要死,正愁自己也步上临安知府的后尘,就有冤大种来接盘了,恨不得把淮南知府的位置都丢给卫潇潇做。
卫潇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,再加上有自己的军队负责执行,她也不怕落实问题。
她先派人驻扎在淮南所有乡县,传令百姓出门必须带上两块棉布捂在口鼻处,若是被发现没戴一次就罚银钱五文,举报邻居违章可以分得两文。
如果家中出现感染者,则全家非要事不得出门,由军队每日送饭,米饭粥菜,一日两顿。
民众哪里听得这规矩,沸反盈天,但是卫潇潇手底下的军队人数众多又强硬之极,百姓只得照搬。
时疫暂且控制住了,不过这也拖不了两天,此时派出去找孩童的官兵正巧带回来了几个孩子。
他们一个个都很符合卫潇潇的要求:放牛的,恨不得天天睡在牛身上,平日不与别人接触,突然发热,面上红疹,看起来极像天花。
卫潇潇命将士们拿针挑破他们的脓包,再放进自己的鼻孔里转十圈。
将士们心里也怕,但是看卫潇潇自己第一个做,云淡风轻的,又不禁多了些底气,也跟着做了。
不过三日,众人都开始发热,身上起疱疹,但并不剧痛难忍,也并没任何一个人死。
卫潇潇松了口气。
现在这些人都是活的疫苗了!
这些将士们纷纷被派去乡县村里,除了已经发热的之外,挨家挨户地接种,等第一批的百姓起了疱疹,便就近自行接种同里同村的人,一直到全村都接种为止。
耗时两周半,在卫潇潇雷厉风行的运作下,整个淮南几乎接种完成。
恢复自由通行的百姓走在街上,听官府的意思是自己不会再患上时疫了,可还是害怕得很。等陆陆续续有人与患病者接触后,发现真的没有患上天花,百姓们才打心底里相信忠武将军是来帮他们的,满城欢呼,只不过那时候他们口中的救命恩人忠武将军已经跑到江南去了。
卫潇潇故技重施,等江南也接种结束后,她终于觉得此举可行。即便在别的州府,没有她的军队强行镇压,百姓也会知道这方法是管用的,会乖乖戴上口罩出门,尽量不乱跑,等待当地驻扎的军队替他们接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