找了家看起来好点儿的驿站,畅快淋漓地洗了个澡,宁扶蕊终于迎来了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闲暇时光。
系统曾经给过她一个宁家军中才有的信物——一块用红绳子拴着的方正铁皮,线下正被她挂在腰间。
这几日她逢人便问,可是根本没人认出来这是何物。
她一时有些灰心丧气。
“系统系统,你行行好,帮我找找人罢。”
“暂未开通此功能。”
回答她的,永远都是这句冷冰冰,毫无感情的机器音。
这个系统,只在她见到周惟卿那日触发过一次,后来几次宁扶蕊想用都没办法用。
她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,无意中就走到了中央集市。
她见到了那日救下她的那个叫扎西的少年。
看见穿着一袭红纱衣的宁扶蕊,扎西也有片刻的呆怔。
“娘子可找到人了?”
宁扶蕊摇摇头,看着他摆弄着自己摊位上的东西。
她拿出铁皮,认真问他道:“你可识得此物?”
“这是......”
他记得阿爹的那宝贝箱子里有一块类似的。
第12章 血色家书
可他那块绳子是赭黄色的,绝对不是这种赤红。
“我有见过类似的,”他认真观察着那块铁片,肯定道,“姑娘若不介意,不如将它交给我,我替你去问问?”
原本神情蔫巴巴的宁扶蕊听到他说的话,一下子振作起来,眼底似有点点细微的光流转。
扎西心底漫上不可名状的欣喜。
宁扶蕊想起昨日的卜卦,又仔细看了他的面相。
扎西看着她凑近的面庞,踌躇着开口问道:“不知姑娘芳名几许?”
他原以为中原的女子都十分谨小慎微,一举一动都极其在乎礼法,名姓这种私密的事情,是断然不肯轻易说与他的。
哪知眼下的女子并无半点扭捏,反而落落大方道:“我叫刘翡。”
连名字都如此干净利落。
只听她看了自己半天,站起来小声嘀咕着:“原是看错了......”
“看错什么?”
宁扶蕊连忙摆手笑道:“没,没什么,谢谢你啊。”
她对人虽然亲切和善,可是那亲切之中却暗藏着疏离,似乎并没有什么人能走近她的心,甚至连过她的眼也不能。
扎西望着她远去的背影,若有所思。
远处响起悠长却沉重的伊州乐,隐隐还有梵语在低声传诵,宁扶蕊顺眼望去。
那是在祭奠死在沙场上的士兵。
她找人要了份地图,在城内逛了一整天。
扎西晚上收摊回家,发现阿父早已经睡下了。
他拿着宁扶蕊的铁片子,蹑手蹑脚地走进他的房间。
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,呼吸平稳,隐隐还有鼾声,总之没有醒过来的迹象。
他翻着书案上的暗格,一个破旧的紫檀木盒赫然出现在眼前。
这就是阿父的宝贝盒子。
打开一看,里面确实装了许多这种铁片,无一例外挂的都是黄绳子。
这个红绳又是......
“扎西。”
正当他仔细观察之时,耳后传来阿父的声音,他吓得差点没跳起来。
额上冷汗涔涔,他根本不敢回头去看。
果不其然,壮硕的黑影笼罩在他身后,一双大手抢过他手上的铁片。
“你在哪里得来的这个?”
声线平和,阿父似乎没有生气。
他转过头,阿父神色晦暗不明,他讪讪地不敢说话。
阿父不喜欢刘翡,那他若是说出这是她的东西,明天便十有八九下不来床了!
“说!”
唾沫星子溅到脸上,扎西更扭捏了。
他迫不得已心虚道:“路路上捡的......”
宁晁捏着那铁片一角,恍然出神。
红绳......
这是大将军宁侑的身份牌,而他十几年前便战死了,这牌子理应同他的尸首一起埋骨黄沙,怎会莫名奇妙地出现在街市?
扎西一脸心虚,似有端倪。
“说实话!”
少年期期艾艾地看着他道:“我若说了,阿父你别打我!”
宁晁脸色一黑,他原来是这种严父么?
“这牌子是那女子给我的,她要寻亲,我念着她是个女子,又孤身一人,便想帮她一把......”
是了,那日那个中原女子!
拿着这块军牌,他痛苦地闭上眼,陷入了悲楚的回忆。
二十年了......
因为一纸错误的军情,大将军本想乘胜追击,便率领着他们深入敌军内部。
哪知他们被两头暗算,最终无一人生还。
念着他是军中最年青的,宁侑死前还将他护在身下,末了,他手指颤抖着递给自己一张用血写成的家书。
“阿父,你怎么了?”
宁晁眼眶通红,他吸了吸鼻子,对着扎西说:“不关你的事,这军牌我拿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