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能以金针渡穴之术尽量激起陆尘远的生机,灌下汤药护住最后一口气不散,再慢慢想办法调理陆尘远的身体,争取保下一两分武功。
没想到他开的温养的药方效果好到仿如神迹现世,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,陆尘远当真似凤凰涅槃一般,经脉重铸,伤势大好,哪怕现在就下床拎起剑去再和奕鸿打一场都不成问题。
鬼见愁对自己的药方能起什么作用十分清楚,既不是药方之效,那便是陆尘远身负秘密,起死回生不在话下。
刀剑无眼,江湖险恶,多的是人愿意为了得到这个秘密而散尽家财、不顾一切,
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?
陆尘远是他的恩人,是他的朋友,
这就够了。
鬼见愁指了指桌上的药碗:“把这幅药喝了,再休息一天,便可痊愈。”
要喝药啊……陆尘远当即垮下肩膀。
不用喝他都能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于中药的古怪又苦涩的气味,让他喝药,他宁愿再去和黑衣人打一场。
片刻后,
鬼见愁满意地收起见底的碗,“你好好休息。”
说罢,他转身离开,推开门时,看到了不知何时等在门外的人,“莫影寒?”
鬼见愁打量一眼莫影寒,慢慢皱起了眉,
莫影寒伤势未愈,脸色苍白得很,额头还有一层虚汗。
眼前这人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躺回床上去好好的睡一觉,而不是强撑着身体站在外面吹风。
身为一个医者,他最见不得的就是不听医嘱的伤患。
鬼见愁和莫影寒的接触不多,却也看得出来,这人又冷又倔,仗着忍得了疼就不把身上的伤放在心上,
比起来,反倒是……
鬼见愁往屋里瞥了一眼,
反倒是陆尘远比这人自己更在乎那一身伤。
莫影寒恭敬地低下头:“先生。”
鬼见愁本想叫他回去好生养伤,话到嘴边,又改了主意:“陆尘远已经醒了,你进去吧。”
反正以陆尘远对这人的在乎,总不会放着不管。
“多谢。”
莫影寒目送鬼见愁离开,上前轻轻敲了敲门。
几乎是同时,他听到了门里传来陆尘远的声音:“是阿影吗?快进来。”
得了允许,莫影寒走进屋,一眼看到坐在床上表情有点难看的陆尘远,鼻中还能嗅到一股苦涩难闻的味道,
“公子。”
他走到陆尘远的面前,将松松攥着的手掌在陆尘远的面前摊开,露出掌心一个小小的油纸包。
这是?
陆尘远眼带疑惑地看着莫影寒。
“是枣泥糕。”
莫影寒老实回答。
油纸包被拿走,他蜷缩起手指,把手悄悄背在身后。
陆尘远眼睛一亮,拆开那油纸包,果然看到一个梅花状的糕点正躺在他的指尖,隐隐散发出一丝枣泥的香甜。
他刚刚把又苦又怪的汤药一口闷了,眼下嘴里五味杂陈,实在难受得很,这块枣泥糕对他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,“真是帮大忙了!”
把糕点囫囵吞枣地塞进嘴里,等到枣泥的甜压下中药的苦,陆尘远舒展开眉眼,只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,“谢了。”
莫影寒把公子脸上那一眼笑意看在眼中,深埋在心底的惶恐不安被这一点微笑抚平,心中便也不自觉浮现出一点甜来,
公子还活着,并且没有大碍,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。
“诶?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是不是伤口还疼?”
陆尘远赶快往里面让了让,再拍拍床铺:“别站着,快上来。”
莫影寒愣了一下,傻呆着没有应。
从前两个人同床共枕是环境所迫,如今公子也身体抱恙,他怎么能打扰公子养伤。
知道莫影寒总在一些时候犯傻,陆尘远选择直接上手把人拖进被窝里,“这次遇袭,为了护我,你伤的不轻……受了伤就该好好躺着。”
顾虑到外伤,莫影寒没有穿平日里惯穿的黑色劲装,而只是松松披了一件暗色的袍子。
两人拉扯间,陆尘远透过松敞的领口看到了一圈一圈缠在莫影寒身上的绷带,他眉峰微微皱起,叹道:“你说你……都和你说了遇到危险要先顾着自己的安全……反正我不会有事……”
有穹宇在,除非他自己愿意,这世上还没有谁能真的杀得了他。
“下次,别再这么傻了。”
陆尘远的手一松,却是莫影寒突然挣脱了开来,
他怔了一下。
“公子。”
这人已经落到地上,端端正正地跪下去,俯身叩首:“我违逆公子的吩咐,给公子添了麻烦,愿领责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