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多细节藏在心底,她不能触摸也不愿触碰,简单跟陈昭讲了讲,最后顿了顿,她说:“陈昭。不是因为你不好,我才不跟家里坦白......”
李宝梅和刘新荣吵了这么多年,早就过了想要离婚的年纪,却依然这样吵闹,也许这种相处模式早就变成生活的一部分。
但他们处在最亲密的关系中,却在日常生活的每个细节里,释放出对对方的厌恶和贬低——无意识的冷刀子最让人寒心,因为可以说明潜意识里根植的真实想法。
她不想让他搅进这样的生活。
“这事又不是你的错。”陈昭说。
刘婕眼角酸涩,别开脸不愿意看他。
她习惯这样,很难袒露自己,也许不想给别人填麻烦。
今天下午初见时,陈昭沿街行驶,留意路边的人。女人站在行道树底下,领证那天一样的地点。
虽然微信里说有点事,但一开始见面时她仍是笑着的,眼梢带着浅浅的笑纹。他以为没事。
然后她毫无征兆地开始流泪,蹲在地上,用手臂圈住膝盖,身体缩成一团,裙摆拖到地面上,肩膀抖动。
水迹一滴滴从指缝中透出来,打湿人行道红色方砖,丹青变成粒粒朱砂红,眉心痣似的透亮。
陈昭垂眸,胸口跳动的东西发闷。
-
“陈昭。这一片是什么云啊。”刘婕仰头,眼睛微眯。
“积云,马上就消失了。”陈昭说。
“那,会下雨吗?”
“不会。”
“这种天气是不是很适合你们飞行啊?”刘婕好奇地问。
陈昭说:“嗯。风和丽日的晴天可以减轻不少压力。”
“雷暴雨的天气也要飞吗?”
“看任务。”
“哇......我以为会像民航一样,推迟起飞。”
她上半身微拧,束起的头发松散地搭落肩头,碎发在海风中张扬。
“毕竟是军人。”陈昭慢悠悠勾了下她发间的飘带,“部队在培养空军的时候会注重培养全天候飞行员。”
“会很危险吗?”
“还好。”陈昭说:“出任务时会有各方面保障。”
那就好。
刘婕蜷紧的手指放松下来。
“欸呀——”耳后头发忽然散落下来,遮住眼睛,刘婕没看清路,一脚踩进泞湿暗流,水花高溅。
“裤子。”身旁男人惊呼。
“不好意......我的带子。”水花溅起泼到陈昭身上了,刘婕扭头,却有点懵,看着他手里的熟悉的橙色飘带。
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,果然散开。
陈昭捏着她的发绳,看她一眼,他提裤腿,“你的啊。”
“钩你身上了吗,不好意思......还我吧。”刘婕伸手。
“我的了。”
陈昭云淡风轻。
他要这个干嘛。
刘婕眨了眨眼睛,她呆滞的模样叫陈昭漫不经心勾起唇,她才明白他故意的。
“还我。”刘婕又羞又恼。
陈昭身高腿长,扬起手她便够不到,她抓着他的手臂,垫脚去抢,眼看着就要抢到了,陈昭松手,发绳掉下来,他另只手绕她身后摊开,轻易接到。
“陈昭!”
陈昭挑眉,后撤几步,然后拎着她的发绳大步走向沙滩。
刘婕披头散发,跟在他身后跑,她体力有限,没跑就不就累了,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。
沙滩上竖着许多收拢的遮阳伞,小型游乐设施运转,广播音乐放的是很古早的流行歌。
陈昭坐在搁浅在沙滩的小舰艇旁边,聊赖地摆弄手里的沙蟹,他双腿曲伸,被沙水溅湿黑色长裤勾勒修长挺拔线条,大腿上放了条亮橙色飘带。
刘婕气鼓鼓走到他身边,一把将飘带抢回来。
陈昭慢悠悠抬起眼睛,“喝不喝汽水?”
他从身后拿出两罐汽水,青瓜和桃子味。
刘婕:......
她看了眼不远处的便利店,用牙齿
咬住飘带,将手背到后脑勺,抓起头发,手指一下下梳顺了,一只手握着,然后取下飘带,一圈圈绕上去。
陈昭两手各拿一罐汽水,食指抵着拉环,轻轻一拨,两瓶汽水嘶嘶溢出泡沫,沿着罐身滑落他修长分明的指节,然后滴入沙滩。
刘婕杏眼微瞪,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喝掉瓶口的泡沫吧。
他举着手,没有要放下的意思。
刘婕妥协,胡乱系好头发,她伸手接过桃子味这罐,张开嘴巴吸走外溢的泡沫。
她捋了捋裙子,就地坐下,两只脚丫踩过海水,走搭沙滩上,沾了许多细沙。她认真地问:“你小时候也这么爱欺负人吗?”
陈昭愣了下,然后勾唇笑,他举着汽水跟她碰杯,“对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