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昭藏在路边麦秸垛后边,用棉花杆掩护自己,忽听一阵脚步声,以为是捉鬼的,谁知道是个小女孩。
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,脑袋上顶着两个丸子,红色纱网发绳绑几圈,哪吒似的。
她怀里抱着他遮身的棉花杆,两粒眼睛像黑亮葡萄粒,直勾勾看着他。
陈昭也看着她。
刚下过雨,蛙鸣阵阵。
少男少女在无言中对峙。
外面抓鬼的朋友故意大声叫看到你啦。
陈昭盯着身前的小女孩,目光不大友善,意思是叫她别碍事,赶紧走。
谁知女孩将棉花杆放到一边去了。
陈昭舌尖顶腮,往里面挪了挪身。她皱眉,然后朝他伸手,手里是一颗奶糖。
还是金丝猴奶糖。
他当然认识,因为这玩意是江晶逛镇上超市选的。
陈昭动了一下,脚底什么东西碎掉。
院里的孩子出门时都知道往兜里塞点吃的,以防野太久了饿肚子,这天陈昭什么也没拿出来,罗林茂看热闹不嫌事大,捂着肚子说他躲猫猫躲到人家鸡窝里,还把鸡蛋踩碎了,所以身上吃的全赔罪了。
陈昭遭人笑话时,女孩就在不远处,拿小木棍画圈,画一会儿拆一袋零食,吃得满嘴油渣。
“刘亚楠——回家吃饭啦——”
“哎——”女孩丢下棍子,身影消失在巷子里。
留下满地五瓣、四瓣小花。
“......孙女婿。”
“哎。”陈昭从回忆中抽离。
姥爷说:“你看你右手边那个箱子里还有没有干净刷子。”
陈昭俯身翻找一阵,说找到了,起身送过去。
道路狭窄,刘婕用小棍撑着坐直身体,给他让位置。陈昭路过,丢了什么到她腿上,她低头,发现是一枚自己的姓名牌。
卫城市实验高级中学
高二·十四班
刘婕
“哎,哪来的?”
陈昭送完刷子,抄兜走回来,“地上捡的。”
“捡的,捡的什么?”老头在忙活,但老头爱八卦。
刘婕说:“我高中时候的姓名牌,不知道什么事丢在这里了。”
老头抱怨道:“哎呀,你那个姓名牌,你妈骂你多少次了,补一次丢一次,补三个丢三个,你说你是一点不长记性。”
“它那个别针很容易坏嘛。”刘婕为自己辩解。
姓名牌上有照片,她拿到灯下看,女孩笑脸明媚。
这东西更新换代过,还重新拍过照片,刚开始的三块钱一个,后来的五块钱一个。
她看了眼陈昭,“幸好不是原来那个......”
刚开始那版照片是军训后拍的,又黑又丑。
-
乡下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,看过今日说法后就相继熄灯。
小屋六七平,狭窄拥挤,床上新换了三件套,小沙发上也换了新的坐垫。
刘婕出去洗漱,推门发现陈昭坐在床头看书,她眯了眯眼睛,他手里不是书,是个旧笔记本,封皮是还珠格格。
她一顿,飞扑过去抢走笔记本,“你怎么随便翻人东西呢。”
“刘喃喃你小时候懂得挺多啊。”陈昭看着她,“爱情真是一门难解的学问,情深深雨濛濛,多少......”
全是琼瑶的台词,她小时候写日记拽不出什么文笔,只能抄电视剧。
刘婕恨不得钻地洞,用衣袖捂住他的嘴,“不许说了!”
陈昭眼梢带着笑意,揽住她的腰贴自己身上,另只手做投降状,是示好的意思。
“不许说了。”她耳根通红,松手前警告。
陈昭眨眼。
刘婕松开他,然后揣着笔记本去了厨房,将东西塞到灶膛里,打算明天烧掉。
再回屋,陈昭跟大爷似的摊开手脚,他手长腿长,占了整张小床,刘婕叫他让一让,他把人拽下去,刘婕没站住,跌到他怀里。
“干嘛去了?”
“没干嘛。”
刘婕用手肘抵着他的胸膛,拉开距离。
“笔记本呢?”陈昭问。
刘婕不说话了。
她刚才洗漱前脱掉了外套,里面是件v领打底衫,俯身露出半面峰壑,陈昭摸到她背后的排扣,并指捏开,“你那会儿才多大?开始给人家写情书了。”
“那不叫情书,只是日记,日记。”刘婕强调,“随便写写的。”
陈昭冷哼一声,“随便写写。”
刘婕羞恼:“难道你没有暗恋过人吗。”
陈昭说我不玩这套。
刘婕:“铁锹也没你的嘴巴硬。”
陈昭拎腕找到她的手。
“哪儿硬?”
骨节分明线条硬朗的手掌按住白皙细嫩的手指,贴住深黑长裤面料。
刘婕掌心发烫,热意仿佛传到脸颊上,忽听他说年底补个婚礼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