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年女人面善,似乎是村子东头的一个嬢嬢,为人毫不见外,还没见到刘婕就开始夸孝顺云云。
刘婕打招呼,身边有个男人,挺拔出挑,英俊矜贵,跟她一起叫了声嬢嬢,声音低沉磁性。
中年女人从他一出门就被抓住视线看顿了两三秒,才继续说话:“这是小楠男朋友吧......?”
“咳咳。”李德民清嗓子,跟两人站一起,“孙女婿。”
“哟,外孙女婿?”女人目不转睛盯着陈昭,“三叔你真好的福气。”
她假意责怪,“小楠也真是的,结个婚不声不响。”
刘婕讪讪赔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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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德民家是村子里寻常的平板房,砖石地面,夏秋两季阴凉避暑。小院宽敞,堆了许多木材与电刨、电锯和墨斗之类的工具,另一侧是刚做好的几个椅子。
乡下晚上静谧,家养的鸡鸭鹅偶尔弄出声响,屋里的电视机在放新闻联播。
吃过晚饭,刘婕随便挑了张椅子,搬出来,回屋一趟,又拿出个苹果和大棒骨,她啃苹果,小白啃大棒骨。
“......我今晚就给这些椅子上漆,过几天可能要下雨。”老头跟陈昭聊着天,从屋里走出来,将手里的电灯泡挂晾衣绳上,牵着长长的线,插上插头。
100w的白炽灯亮起,老头回头嘱咐:“你去搬张椅子,跟她坐着去。小甜瓜、苹果,都是我刚摘来的,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。”
刘婕手里举着咬了好几个牙印的苹果,仰头发呆。繁星闪闪,她的碎发散落脸颊边,嘴巴微张着,露出两颗兔牙。
眼前多出个手掌,挥了挥,她回过神,咬一口苹果。
“想什么呢。”陈昭放下椅子,随口问道。
刘婕看着他坐下,“不知道......好像没想什么,星星很亮。”
她举起手臂指天空,忘记手里的大棒骨,小白跟着蹦起来。
刘婕笑着逗小白,没注意手里的苹果,忽觉嘴里不对劲,低头一瞧,咬开的果瓤里白白胖胖的虫子摇头晃脑,手一抖,苹果掉地上,轱辘轱辘滚开。
陈昭问怎么了。
“有虫子!”刘婕苦着脸吐掉嘴里的果肉。
“有虫子?没打过药,你换一个吃。”老头举着刷子说。
“还有几颗呀,你那个小树一年就结这么两三个果子。”刘婕盯着滚落地上的苹果,面露犹豫。
“吃吧,明天去镇上买,买一兜你带走。”
“小白!”一旁小白跃跃欲试,刘婕喝止,陈昭伸腿挡住小白,小家伙更馋地上的东西,刘婕赶紧弯腰捡起,她擦了擦苹果上的灰,“买的跟你的不一样嘛......”
刘婕去一边拿水龙头冲走虫子。
厨房灯光亮起,老头知道她是去切没被虫子糟蹋的果肉了。
陈昭闲散靠在椅子上,也扭头看着那。
“她从小这样。”老头几分得意几分唏嘘。
陈昭说我知道。
椅子腿是黄色,椅面是红色,颜色细腻均匀,李德民握着刷子,瞧向旁边的孙辈,“孙女婿,你在部队,就是离这儿不远的空军部队?”
陈昭应声。
“哎,这不是巧了,咱们国家搞定点帮扶,你们部队当时有个支队对接咱们村,我可能还见过你们战友呢。”
刘婕捏着最后一块苹果从厨房走出来,“就是小时候那些长得很凶,但是每次都带金丝猴奶糖过来的叔叔吗?”
老头说:“人家每次都给你糖吃,哪凶你啦?”
“长得凶嘛。”刘婕咕哝,转头问陈昭,“你这件事吗?”
陈昭垂手挠小白下巴,“知道啊。”
“这样啊,但是这几年都是送物资了,很少直接来人......”
否则也
许她跟他会以别的形式重逢。刘婕胡思乱想。
“语气这么失落啊。”陈昭垂眸看着她的手。
“哪有。”刘婕也低头,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苹果块,递给他,陈昭没接,空着的手也搭到小白脑袋上,他微扬下颌看着她,目光带笑。
对视片刻。
刘婕将苹果块放到陈昭唇边,他咬住,她回到自己原来的坐处。
陈昭漫不经心说谢谢啊,他抬手拍了拍小白的脑袋,后者自觉去一边玩骨头。
刘婕随便捡了根木棍,在地上画小花。
她好像从小喜欢画这个东西。
陈昭那时才十五岁,跟叔叔伯伯一起下乡。这村子当时还是贫困村,村旁公路好一截断一截,下雨时泥泞,两辆车错不开路,村子里的青壮年劳动力几乎全部出走,剩下一些老弱孤寡。
部队下来帮村子修路,陈昭和几个小孩是蹭车过来玩的。村里没什么新鲜,有人提议玩捉迷藏,那么多草垛和树林肯定很好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