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秋凉捡起角落里那个发光的东西。
完全出乎他的预料。
是深棕色的玻璃碎片,真的很小,大概只有四分之一个大拇指甲盖这么大。
不是完全的平整,相反,有点弯曲的弧度。
“阿兰先生,是早餐时间啦!”
身后传来了脚步声,诺埃尔喊了他一声。
江秋凉不着痕迹把碎片滑进上衣的口袋里,转过头笑道:“来了。”
餐厅的玻璃窗户大开着,凉爽的风迎面而来,诺埃尔提前给江秋凉拉开了椅子,从他的位置可以从窗户望出去,看到外面郁郁葱葱的草地和远处湿漉漉的吊椅。
淡蓝的天空,浅淡的云,湿润的空气,清香的葡萄,室内弥漫着煎鸡、面包和果酱的香气。轻松勾勒出一个闲适的法兰西清晨该由的模样。
江秋凉故作轻松地靠在椅子上,目光落在飘浮的一朵云上,余光中,诺埃尔一直看着他。
或者说,是一种隐蔽的观察。
诺埃尔把手里的餐盘推到江秋凉面前:“阿兰先生,您今天感觉如何?”
江秋凉如同刚刚才注意到诺埃尔的目光,含笑对上诺埃尔的视线:“好极了,谢谢你,诺埃尔。只是我的手指刚才好像一不小心在下楼的时候割到了。”
他对着诺埃尔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食指,食指上有一条很深的划痕,鲜血正从伤口滴下,染得餐巾血迹斑斑。
“哦,天呐!”诺埃尔碧色眼睛里的疑虑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担忧,“阿兰先生,你怎么这么不早点说,快让休博士给你处理一下伤口。”
休很快拿出了医药箱,熟练地给手指包扎。
“伤口不大,但是很深,快见骨了。”休仔细观察伤口,评价道。
主要是手指的大小限制了江秋凉的发挥。
昨晚右手手指触碰到了画中狄奥尼索斯的血泪,湿润的触觉并非是红色的颜料,也并非是画里狄奥尼索斯的泪水,而是江秋凉自己右手食指的血。
是画中的狄奥尼索斯割开了他的手指,把他的血化作了自己的血泪。
一个晚上过去,伤口已经不再流血,但是如何解释伤疤依旧是个难题。
诺埃尔或许对于他站在楼梯印记前有所警惕,江秋凉是在旁若无人欣赏窗外景色时想出来的主意。
旧伤难以掩饰,那覆盖在旧伤之上的新伤呢?
于是他在餐桌下将双手插进口袋,将右手食指抵在玻璃碎片上,狠狠划开了刚刚愈合的伤口。
期间他只是看着云朵,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。
在休包扎的时候,诺埃尔一直站在旁边,面露忧色。
“阿兰先生,恕我冒昧,您是怎么弄成这样的?”
“刚刚上去欣赏挂在楼梯转角处的画作,划了一下,我下意识抓住了金属的相框。”江秋凉抬脸,神色自如地安慰诺埃尔,“没事的,我只是想不到它有这么锋利。”
诺埃尔抬起手,似乎是想在江秋凉的头发上揉一下,可是他的手伸到一半,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。
到头来,他的手心触碰到的不过是凉爽的风罢了。
“诺埃尔,我看到你的动作了,”江秋凉笑起来,“你的安慰我收到了,谢谢你。”
诺埃尔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,碧色的眼珠有一闪而过的诧异。
休把伤口包扎好,在纱布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吻。
“某种神秘的仪式?”江秋凉戏谑。
休一脸正经:“当然,一般的医生可不会告诉你这样的治疗方法,他们总是吝啬自己手里的止痛剂。而我不一样,阿兰,我是一个慷慨的医生,特别是对你。”
江秋凉晃了晃自己包扎好的食指,像是个小小的白面包。
“诺埃尔,我想阿兰是憋坏了,你该带他熟悉一下这里的。”
休低着头,看着江秋凉的动作,唇角挂着一抹笑。在背光处,他眯起眼,眼珠的灰色更深,有点偏向于漆黑。
不知道是不是江秋凉的错觉,休扫过他右边的口袋,笑意更深。
“不过,现在是早餐时间,阿兰更需要一份没有胡萝卜的早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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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要说:
感谢各位大大支持正版,我会继续努力的!(握拳)
第23章 易碎收藏家
江秋凉习惯细嚼慢咽, 休的吃饭速度却要快很多。
当江秋凉吃到一半的时候,休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了,他一口气喝完黑咖啡,三步并两步跨到楼上, 又噔噔噔跑下来。他手里拎着一个皮质的手提包。路过江秋凉时, 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故意弯腰凑到他耳边,吹起酥麻的风。
“走了。”
江秋凉以为休会一直待在府中,回头问:“去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