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洛夫医生,我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江秋凉望进那一双混沌的眼睛中,“你呢?你对卡尔的态度是什么,在接近他的时候,被他的光芒照耀的时候,你对于他的情感,是喜欢居多,还是厌恶居多呢?”
洛夫的面色异常苍白:“我和其他人一样,是喜欢他的。”
“是啊,洛夫医生,你当然是喜欢他的。不然你怎么会不惜以杀害老院长为代价,将他据为己有呢?”
“你在胡说什么!”
“你知道我有没有在胡说。”江秋凉一字一句说道,“我一直想不通,你掌握脑前叶切除术,对此甚至深有研究,在得知洛夫知道你杀害老院长的真相之后,为什么要铤而走险,直接杀了他,放弃唾手可得的院长之位,而不是运用自己熟练的脑前叶切除术呢?”
“我是冲动杀人!”
“不,你不是。”江秋凉摇了摇头,“从一开始,你的目的,就不是当上院长,你的目的,是把卡尔据为己有。”
“你成功了。”
江秋凉捻起桌面上的那朵红玫瑰:“这就是你的战利品。”
“在老院长活着的时候,你像是一只卑微的蝼蚁一样偷窥着卡尔,所有人都喜欢他,包括你,他教会了你花朵的保存技术,这种技术会留下香气,而你在杀害老院长的现场留下了这阵香气,作为……一种纪念,你在对卡尔献祭,他在你的心中早就扭曲成了神。”
“你扭曲的爱,是他死去的原因。”
江秋凉捻着那一朵玫瑰花,走向了洛夫医生。
“这,就是你的犯罪动机。”
洛夫医生拼命伸出手,他的挣扎在铁笼上留下了嘈杂的噪音,他的嗓音沙哑,那是独属于老人的咕噜声。
“给我……给我……给我……”
洛夫医生嗫嚅着,他的身体不断扭动,像是一只待在阴暗角落的臭虫,猝不及防被太阳的光线照射到。
“我对他的是爱!你凭什么这么污蔑我对他的爱!”
江秋凉眸色暗下来几分。
“爱?像你这样的人,懂得什么是爱吗?”
“我当然懂!卡尔……卡尔!”
江秋凉目睹着他的挣扎,歪了一下头。
“你不是问我凭什么污蔑你吗?”
他捻着花瓣的手指一松,那朵花轻飘飘坠到了地上。
“就凭这个。”
洛夫医生疯了一样蹲下身,不断往前凑,去够那朵花。
他够不到。
他的动作起初很大,后来又慢慢恢复了平静。
洛夫医生起初坐在地上,很快,他毫无征兆把目光投向了江秋凉。
江秋凉冷冷和他对视。
洛夫医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碎裂,这个变化发生的非常快,快到只发生在眨眼之间。
下一秒,江秋凉感觉到自己身边飘过一阵风,有人猛地把他往后拽了一把。
洛夫疯了一样扑向铁笼,他的牙齿狠狠磕在铁笼上,撞得血肉模糊。
他的手极力伸向了江秋凉,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骨裂的脆响。
如果不是凌先眠拦了这么一下,很有可能他就能抓到江秋凉的衣角。
“卡尔!我就知道你会抛下我的!”
他的喊声歇斯底里,眼珠死死盯着江秋凉。
江秋凉想起,洛夫医生说过,自己长得很像卡尔。
他这是疯了,把自己认成了卡尔?
江秋凉蹙眉,洛夫医生的下一句话直直撞在他的心头。
“不……卡尔,从来没有存在过……”
江秋凉的瞳孔缩了一下。
洛夫直勾勾盯着江秋凉,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救命的稻草,死死不松手。
他含着血的牙缝里磕磕绊绊,说起毫不相关的话。
“你看啊,下雪了,是初雪呢。”
“这是十年来最冷的冬天,初雪来得可真早呢。”
“江,你还是忘不了他吗?忘了他吧,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的。”
听到最后一句话,江秋凉眸光一凛。
余光中,站在他身前的凌先眠回过头,漠然的神情产生了细微的裂痕。
洛夫医生低下头,呼吸急促,一如江秋凉在一楼等待室听到的那般短暂急促。
江秋凉脸上的神情骤然凝固。
冰冷的寒意在他的眼底静静流淌,那一层浅薄的江面覆上了碎冰,碰撞在一起。
他的手攥成了拳头,如此用力,以至于指节显现出了不正常的红晕。
“是你……”
洛夫医生抬起头,这一次,他的表情变得非常僵硬。
他的脸开始出现裂痕,碎片从他的脸上落下。
出现在江秋凉面前的,是一张熟悉的面具。
纯白的颜色,和梦境中见到的教堂一般神圣。
那个人一袭白衣,姿态庄严而肃穆,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就像是教堂中的神像一样圣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