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这些目光紧紧跟随着,江秋凉感觉灯塔的光又一次穿透层层迷雾,照在了他的身上。
“他们中有被诊断出抑郁症、精神分裂症、躁郁症、双向情感障碍……总之,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太一样。”
“卡尔,他……”
江秋凉的话还没有问完,骤然刹住了语音。
尽管草地提供了绝佳的隐匿,但是江秋凉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身后一些细碎的响声——
有人跟在他们后面!
“小心。”
几乎是在察觉到异动的瞬间,江秋凉听见了凌先眠的声音,他的音量压的很低,语速很快。
江秋凉立刻转过身,后退了两步,凌先眠松开了一路上握着他的手,挡在了江秋凉的身前。
是之前那个两手空空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的男人。
被凌先眠挡住视线的前一刻,江秋凉捕捉到了那个男人的目光。
男人的视线没有落在更加靠近自己的凌先眠身上,也没有落在更加熟悉的雷切尔一行人身上,他的视线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弯钩,死死钉在江秋凉的身上。
那双眼睛中没有半分的掩饰,江秋凉明晃晃看见了他眼中的挣扎和疯狂。
这种深深的,渗人的眼神,绝对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身上。
“你干什么?”
在凌先眠的背后,江秋凉听见了凌先眠厉声的询问。
江秋凉很少听见凌先眠用这种严厉的语气表示过不耐烦的情绪,即使是和自己重逢那一次,他在雨中也保持着基本的绅士。
雷切尔一行人听见了动静,停下脚步,几个人齐刷刷盯着突然跟过来的男人。
江秋凉并不惧怕男人的目光,他从凌先眠身后走出来,和他并肩而立。
男人被凌先眠短短的四个字吓得瑟缩了一下,他蜷起肩膀,牢牢抱住了自己的手臂,但是目光还是不甘心的,偷偷落在江秋凉的身上。
“怎么了?”
这次是江秋凉开口,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的情绪,平淡到像是在询问今天的天气。
“血……”
男人听见江秋凉的话,一直颤抖着的青紫色嘴唇终于嗫嚅了一下,艰难地挤出了一个字。
“血?”江秋凉不是很能理解一个字所想要表达出来的含义,“你的意思是我身上有血吗?”
男人快速扫了一下江秋凉的眼睛,又像是触电一样迅速收回了视线。
他再次不安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,似乎是想要通过这个动作来寻找到一点安全感。
过了几秒之后,他才眼神飘忽的,很快点了点头。
“据气象台预计……寒潮……最冷的寒潮即将到来……注意防护……”
他几个字,几个字将话艰难挤出来,形成了一段支离破碎的语句。
江秋凉听着他的话,猛地反应过来,这是他在游戏之外听见的,有关奥斯陆的气象播报。
男人说的不是血,而是雪。
他想要表达的意思,不是江秋凉身上有血,而是江秋凉身上有雪。
江秋凉下意识抬起自己的手臂,他的身上并没有男人口中的雪。
男人盯着他抬起的手臂,更准确的说,是他左手手腕上的伤疤,爬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突然睁得很大。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,不似是人声的尖叫,像是所有控制理智的神经在顷刻间崩断,猛地扑向了江秋凉。
男人的动作来得相当突然,短到几乎不能用一秒两秒来衡量。
江秋凉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,他处于本能退后,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。
男人根本没有触碰到江秋凉任何一寸的皮肤。
在他发出攻击性动作的那一刻,凌先眠早有防备似的,正好挪到了他准备攻击的前方。就在他扑过来,双脚还没有着地,凌先眠已经用右手卡住了他的喉咙,狠狠把他甩在了地上。
凌先眠这下比他更为凶狠,男人像是一堆被扔到垃圾箱里的垃圾,狼狈地倒在了湿漉漉的草地上。
跟在雷切尔身后的那个人在几秒钟的难以置信之后,终于后知后觉恢复了神志,纷纷手忙脚乱上前,挡在了倒在地上哈气的男人和凌先眠之间。
看这架势,更像是为了防止凌先眠一个冲动上去把患者给杀了。
“把他带去C区吧。”
雷切尔没有再多说什么,她没有理会男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发出的一连串痛苦的哀嚎,而是笑着对江秋凉和凌先眠说道:“走吧,让我们遗忘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。”
小插曲。
是啊,在精神病医生眼中,这不过是一个司空见惯,不足为道的小插曲而已。
江秋凉想到,凌先眠也学过精神病学。
彼时,两人已经分开,如果说他研究金融学是为了回去继承家业,那么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