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,大部分的药剂都剩余不多,有些甚至已经完全用完了。
凌先眠捻了一下手里的灰:“当然,这些具体的名称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它们在全球绝大多数的国家,都属于严格受到限制的一级管控药物,这些化合物都有致幻作用,简单来说,它们全是迷.幻.药。”
“我想,”凌先眠开口,“它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佐证你关于斯德哥尔摩精神症候群的猜想。”
地下室闭塞的空气中,仅有的光源是几盏灯,冰冷的色块依偎在一起,比月光还凉,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几何画。
血腥味是横插进来的一条粗条的横线,它是如此的格格不入,打破了整个画面的平衡。
江秋凉看着凌先眠,熟悉的光照在熟悉的凌先眠身上,凌先眠的眼神很温柔,他望向江秋凉的眼神仿佛春日里化开的雪水,有粼粼的痕迹,是缓缓流淌的。
但是,这一刻,江秋凉却觉得面前的凌先眠很陌生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凌先眠的手指在江秋凉的面前交叠,他的手很漂亮,骨节分明,手指修长,手腕的弧度相当优美,和江秋凉不同,他的身上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力量,相比于一个血肉之躯,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尊成列在美术馆,被镁光灯照射着的文艺复习时期的艺术品。
“凌先眠,凌氏集团名义上和实际上的掌权者,数千亿商业帝国的拥有者,造疯者游戏的缔造者。”
面对江秋凉的疑问,凌先眠没有任何对正常人来说异样的表现,他对待江秋凉的态度总是很温和,但这种表现对于他本来就是不正常的体现。
他说出自己的身份,仿佛在宴会上的个人介绍。
江秋凉抿紧了嘴唇。
“纽厄尔医院对我来说,是名下比较微不足道的产业。我之所以选择以此为切入点,大部分是为了自己的爱人,至于小部分……”凌先眠继续说道,“我在大学获得的是双学位,严格意义上,我也是一名研究精神病学的医生。”
咔哒。
有一条逻辑线在江秋凉眼前悄然闭合。
江秋凉的手无意识搭在落满了尘土的架子上,他突然明白过来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疑问。
为什么纽厄尔医院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会议。
为什么西格蒙德医生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讲出自己的病情。
为什么凌先眠如此确信,许恙和西格蒙德医生会在这个时候产生矛盾,而江秋凉作为当事人,正好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了解到过去的来龙去脉。
答案很简单。
因为凌先眠来了。
作为纽厄尔医院背后最大的股东,他在长期的默不作声以后毫无来由的出现,无疑会引起医院高层的重视,或者说是,戒备和恐慌。
他们会想,他来做什么?为什么现在来?他为什么会来?
凌先眠的学习背景肯定会让他们把重心放在精神病科这一块,然后他们会发现……
有人把秘密手术这件事泄露出去了。
他们当然知道是谁泄露的,但是凌先眠还在,为了在凌先眠面前装样子,他们也必须把许恙保下来。
所以……
西格蒙德医生选择讲出来,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,而是所有医院高层的决定。
他们选择抛下这个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炸弹,保住什么更深的,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秘密。
凌先眠和许恙明知道这是他们的表演,还是将计就计,表演了一出好戏。
纽厄尔医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阴谋,值得他们如此费尽心机?
江秋凉想起西格蒙德医生的笑脸,他第一次感觉,原来一个人笑起来,是可以如此不寒而栗。
“你很聪明,”凌先眠斜靠在柜子上,他的重力点无声从竖直移到了柜子上,“不用我说,你也知道出去以后该怎么表现。”
过去有关纽厄尔医院的太多画面从江秋凉的脑海中闪过,和刚刚接收到的信息撞击在一起,支离破碎。
江秋凉的脑海中实在太乱了,对于过去的颠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折磨。
“它……”江秋凉这么称呼纽厄尔医院,“它知道,我对这件事的了解吗?”
凌先眠摇头:“目前没有泄露出去,你那次去医院留下的痕迹很干净。许恙是自己人,不会说出去的,监控录像我已经全处理过了,你不用担心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让我扮演一个旁观者?”江秋凉说,“一个一无所知的角色?”
“就目前而言,这个角色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。”凌先眠说,“在这件事上,我和许恙达成了难得的统一意见。”
“对你们来说也是?”
凌先眠点头:“是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