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秋凉在巨大的声响中对着贺凡摆了摆手,他没有退缩,而是伸出手,把手掌贴在了震动的铁门上。
“你……”贺凡看着他的动作,吸了一口气。
铁门颤动的酥麻一路从手臂传到四肢,江秋凉感受到了五脏六腑的震颤。
——“你试图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疯子?”
——“他们有自己的一套思维方式,不管是否为正常人所理解,这套思维方式确实存在,且支配着他们的行为。”
一直以来,江秋凉一直都在用正常人的思维来看待这件事,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,从疯子的角度来看呢?
一门之隔,门里的人痛苦地敲着门,而门外的人感受着他的绝望,却又无可奈何。
过了很久,剧烈的拍门声停了下来,里面的人发出了一声近乎是猛兽的咆哮,喉底是最近乎兽性的绝望,夹杂着止不住的哭声。
江秋凉张了张口,最终还是没有对着门板说出一个字。
直到手腕被人握住,轻轻从门板挪开。
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,江秋凉恍然觉得这一幕有一刻和梦里的场景有巧妙的重合,他如同在梦中,回过头。
唐迟的脸在面前扭曲,怎么也没办法和梦里的身影重合在一起。
江秋凉如梦初醒,猛地回过神。
“……谢谢。”江秋凉口中有些干涩,“不论是刚刚还是现在。”
他不可能不知道,刚才拿手挡住他耳朵,帮他隔绝巨响的人,是唐迟。
唐迟松开手:“不必。”
“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?”贺凡深吸了一口气,“要把这扇门打开吗?”
江秋凉手指插进口袋,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钥匙。
钥匙在手心握紧,绝望的哀嚎将他包裹,内心有一个声音反复在他耳边吟诵——
“打开吧……打开它……”
“你知道答案是什么了……让一切结束吧……”
手攥成了拳,钥匙嵌入掌心,他把钥匙一点点从口袋里拿出来……
“对……就是这样……”
心底的声音循循善诱,引导着他的动作。
江秋凉动作一顿,那个声音也在他耳畔停了下来。
“还真是自以为是,”江秋凉轻笑一声,手指松开,钥匙在掌心留下了一道印记,“这种招数使一次是新鲜,两次就没意思了。”
竞技场的扰乱人心也不是全然的弊端。
比如,还能用来排除错误的选项。
江秋凉把手从口袋里抽回,对贺凡说:“走吧。”
“就这么不管了?”贺凡挠头,有些摸不透,“我以为你会……”
“进是一步,退是一步,前有豺狼,后有虎豹,你会选择什么?”
贺凡沉思,郑重道:“我选择躺在地上装死。”
“好想法,”江秋凉手电筒的光线扫到地面,“躺吧,少年人。”
在黑暗之中,白光照亮了墙壁,短暂地消失,而后又是墙壁。
江秋凉把光线调整到消失的位置,赫然是一条可容一人的过道。
过道藏在隐蔽的地方,和边上的墙壁融为一体,若非江秋凉偶然照到,并且注意到了明暗的变化,他们不知道会浪费多少时间在寻找这样一条秘密通道上。
位于地下室,偏僻,离笼子近……倒是与驯兽师萨洛蒙笔记里的那条相似。
贺凡犹豫不前:“是那条秘密通道吗?”
“走了不就知道了。”
“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,你刚刚说进是一步,退也是一步,怎么双标……哎唐迟你别推我!我还没准备好!”
通道很长,江秋凉走在前面,唐迟殿后,贺凡成了奥利奥里美味的夹心。
夹心不说话,两块饼干更是沉默,难得安静了一段距离。
“你们说这边这么窄,万一跳出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办?”贺凡终于还是憋不住,小声问道。
“遇到了再说,”江秋凉停顿了一下,“我右边口袋里有匕首,别怕。”
“哦,那我就放心了,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……”贺凡咂摸了一下,品出了不对劲,“不对啊学长!你刚刚不让我拿菜刀来着,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!”
贺凡突然放缓了步子,后面的唐迟险些撞到他背上。
“误伤,纯属误伤!”贺凡想要就转过身来和唐迟解释,奈何过道太窄,他只能艰难地转个脖子,斜眼瞟唐迟,“你信我!天地日月可鉴!”
唐迟拿手电筒晃他的眼睛:“好好走路,别说话。”
“哦,”贺凡应了一声,转头就忘,“这条通道够诡异的,这么长还这么黑,我们好歹是是三个人一起走,一个人走不是吓死了,果然打工人的钱不好赚啊……”
“小心台阶。”江秋凉打断贺凡,提醒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