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只是取下了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,”江秋凉冷冷道,“通道的地板上有红色警报,我想要安全到达这里,就必须要把右臂里的感应装置挖掉。”
“你是怎么确定感应装置在右手臂的?”
“之前狱警按按钮之前,右手在感应区停留了三秒左右。”
“你没有怀疑过可能不是在体内?”
“我确实想过,”江秋凉没有否认,“不过这里的机器人都太逼真了,它们会模仿真实的环境更换衣物,而且我代入了一下监狱长的身份,似乎把感应装置安放在体内是最保险和一劳永逸的方法了,毕竟即使发现,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剖开自己的皮肉一探究竟的。”
福克纳扫了一眼江秋凉的右手臂,不置可否:“所以你在挖到自己的感应芯片时,想的就是这些?”
“也不全是。”江秋凉说,“我只是去除掉了代罪之身,可是我的身份依旧是一片空白,这很危险,说不定没有信息也会触发警报。我猜所有人应该都有感应芯片,所以我带上了他。”
江秋凉说着,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机器人。
“我知道你在电梯里设置了密码,四位的字母。”江秋凉继续说道,“第二声和第三声的间隔相较之下稍短一些,更有可能表明第一位和第三位的字母其实是一样的。这不难猜,这里太多的信息指向了眼睛,英文字母EYE。”
“这不是三位字母吗?”福克纳含笑反驳道。
“确实,眼睛的英文字母只有三个,前提是单数。谁说眼睛不能用复数形式呢?”
“EYES,不错的推论。”
“我还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推测。”
“说来听听?”
福克纳拖着衰老的身躯,坐在床沿上。
“这里出现过的人物很多,最初审问我的男女狱警,带我来去瞭望塔的狱警,关在这里的犯人……但是剔除掉无关紧要的角色,其实主要的角色有四个,你、我、关在顶层的犯人和模仿的凌先眠。”
“可是这对不上,安徒生笔下的《影子》只有三个主人公,学者、影子、和影子一起谋杀学者的公主。”
“谁是多出来的那个人?”
江秋凉停顿了几秒,窗外的风吹进来,拂乱了他的黑发。
“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是多出来的,你塑造出了两对影子。这个监狱,是一个双黄蛋。”
“在我和关在顶层的犯人之间,我是影子,犯人是学者,而你和伪装的凌先眠是背后推波助澜的公主。”
“在你和伪装的凌先眠之间,你是影子,他是学者,而我和犯人才是背后的洪流。”
“你这个局布置的太好了,如果我没有察觉、没有怀疑、没有找到真相,你完全可以借刀杀人,不战而屈人之兵,实乃妙计。”
“既然你看破了,那……”
江秋凉直接打断了福克纳的话:“可是你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。”
福克纳停下来,像是被窗外风卡住了喉咙。
“在这场局里,你一开始的地位就摆错了。”江秋凉冷声道,“你我从不是影子,而是真正的学者。这里不是童话,影子不会杀死学者,所以你的这场博弈,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可言。”
福克纳沉默了一会,他的视线落在两人身后,良久的欲言又止化作了一声轻飘飘的叹息。
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?”
“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你。”江秋凉摇了摇头,“我为什么要在明知危险的环境里,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交付信任?更何况你从一开始就漏洞百出。”
“什么漏洞?”
“太多了。你明知道我在这件监狱很久了,却在一开始熟络的向我介绍监狱中的种种,仿佛我是第一次进到这间监狱里。当然,这个可以单纯理解为你的多管闲事,这点无可厚非。那么我问你,这座监狱悬空在海面上,守卫森严,就连窗户的电网都要通电,一个曾经越狱过的重刑犯,会被关在这座监狱的什么地方?一间普通的牢房,甚至有一道莫名其妙的裂痕,边上有一个会向我透露信息的老头?怎么可能。”
江秋凉说:“你知道的太多了,这座监狱为了加强安保,平时送饭的狱警脚步声可以听的一清二楚,牢房之间的隔音很不好,更何况这里到处都有监视的可能性,他们怎么可能容忍我和你说这么久的话。”
“既然你一早就意识到了我才是真正的监狱长,为什么还要再次前往瞭望塔?你大可以随便找个机会杀了我,而不是冒着被杀的风险去那种地方。”
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云层,瞬间的白光打在江秋凉脸上,他的两个眼窝深深凹陷,整个人如同海面浮起的厉鬼,紧接着轰隆的雷声从头顶劈下来,整座监狱随之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