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突然露出了警惕的表情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在受到未知来源的恐惧威胁时,正常的反应应该是看向房间的黑暗角落或者是窗外,这种情况下视线是不会有具体落点的,可是你看向了具象化的时钟,,因为‘它’给了你们一个倒计时,或许是明示,或者是默示,无论如何,‘它’让你们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危机,这本身就是惩罚的一种……预知死亡而无能为力。”
“如果之前那段话是猜测,”江秋凉走到墙板上挂着的日历边上,“这就是印证我猜想的证据。”
日历上画着一个圆圈,不知道是用红色记号笔还是别的什么画的,泛出了红黑交加的诡异颜色,做出标记的手似乎不太稳,一个小小的圈被画出了九曲十八弯,像是植物锯齿状的叶片边沿。
女人的表情由惊惧转为苍白。
“一个月前,城里的所有日历都在一夜之间被涂上了这样的一个标记,从那以后就很少有人出门了。没有人知道‘它’从何而来,也没有人知道‘它’是什么东西,但是‘它’的目的已经很明晰了……”
“所以桥上的木头是你们阻挡‘它’的方式?”
在桥上堆木头根本不可能挡住桥下将要爬上来的怪物,这种做法无异于一叶障目,除非……
江秋凉想到了什么:“难道……”
“木头不是为了阻挡桥下的怪物的,‘它’根本不在桥下,而是在对岸。”女人吞了一下口水,应证了江秋凉的猜想,液体顺着她皱巴巴的面部流向肿胀的颈部,肚子里穿来一声满足的咕噜声,“动物受到的威胁远不止一种,反复无常的天灾,欲加之罪的人祸,‘它’压根不满足于单纯的死亡,这对于‘它’来说远远不够。”
江秋凉目光一凛,明白了女人的言外之意:“‘它’在模拟真实的威胁环境,创造一场盛大的杀戮游戏!”
第63章 假面歌舞会
人性, 兽性。
任何一个心存理性的,至少看上去衣冠楚楚的正常人类,必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。毕竟人类在逐渐主宰历史的时间长河,披上了蔽体的遮羞布, 建起了拔地而起的钢筋水泥, 不管是住在老旧居民房还是市中心跃层, 见惯了物欲横流中的欲望,没有任何人会愿意回首曾经不堪的过往。历史是光辉的勋章,无论是踩着骨肉,还是剥削弱者,过程不重要, 人类总能从结果中捡出自己想要的那点聊以自.慰, 从贬低中嗅到诱人的优越感。
兽性是什么?是关在动物园里呆滞的老虎狮子, 是围在中间表演半天才能得到一点奖励的海豚, 是从出生开始没有离开玻璃展柜的蛇类, 是远在可可西里每天都会死在偷猎者枪下的藏羚羊。
血腥, 鲁莽,无知, 懦弱。
生命?生命算什么?
呼吸的血肉透过污染严重的空气, 附着在被金钱浸泡的眼角膜上, 透过被理性洗礼的神经,待到终于走完九曲十八弯抵达麻木的大脑, 早已变成了价值千金的收藏, 菜场随意丢在砧板上的块状物体和寻求刺激的手段之一。
屠夫就是屠夫, 操刀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。
没有人想过, 如果有一天醒来,当猎物端起枪炮, 当猎人沦为刀俎之下的鱼肉,忏悔是否会成为鳄鱼的眼泪。
江秋凉再次看向挂在墙上的照片,从志得意满的笑容中拼出一阵有理有据的毛骨悚然。
“既然‘它’等了这么久,还特意过来画这么一笔,那就不是偶然,‘它’把日子定在这天是有意义的,”江秋凉用指节敲了一下被圈住的日期,问女人,“你们通常会在这天做什么?这个日期对于你们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?”
“假面歌舞会。”
女人拉开抽屉,木制品不知道多少天没有用过了,沉入了一种迟钝的休眠状态,在女人强行的大力唤醒之下,发出了一声悠长而钝重的抱怨。
抽屉里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报纸和杂志,女人随意抽过上面的几本,放在江秋凉手中。
“这是有关假面歌舞会的一些报道,或许会有帮助。”
居然还有专门的报道。
江秋凉接过:“你们这里有专业的报刊机构和杂志社?”
女人满不在乎地耸耸肩:“现代化的都市有的,我们这里都有。”
或许是酒店宣传的需要,场景被拍得像是旅游社的宣传册,摄影师明显是专业的,甚至还有从上而下的无人机俯拍,角度精准地将节日的盛况尽收眼底。
人群围绕着篝火,场景热闹喧哗,割裂出于身后现代化建筑格格不入的神秘来。
和平时的装束不同,照片里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,火光在他们风格迥异的面具上跳跃,有的是鬼怪,有的是动物,照片短暂定格的一瞬之间,他们掩藏在面具之下的表情已然不得而知,野性和神秘几乎要从照片的桎梏中逃脱出来,挣脱于凝滞的空气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