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是只看中逻辑的机器人。
她开始绞尽脑汁编出第二条,却见拉尔夫道,“教我用筷子吧。”
这句话是他用中文说的,林奈格外惊奇。
低醇熟悉的嗓音,听过无数遍的母语,两者却在此刻奇妙地融合,像海和天在地平线上相交,惊涛骇浪,如山如海,海上的风,起于青萍,滚滚而来。
“这些天我在学习中文。”拉尔夫循着记忆,笨拙地把林奈的手指摆弄成夹菜的姿势。
他纤长的睫毛半掩,在湖蓝的眼睛中打下半层云翳:“我喜欢你,所以想知道你说的所有话语。”
这些话拉尔夫全部是用中文说的,一字一句砸在林奈的心头,翻江倒海,说不出的震撼。
“我、”我不需要......
林奈弱弱开口,话还未说完,就被拉尔夫堵住。
“但是奈,我也会伤心。”他看着她的眼,一字一句,“也或许,我会一直伤心。”
第64章
你的伤心与我无关。
林奈想把伤人的墨汁吐出, 话到唇边却止住。
她的心中冒起许多难以捋清的思绪,压在那里,聚成雾, 凝成半透半湿的水珠。
窗外明媚的光线,空调的风比体温低一些, 林奈的胳膊被吹起一层鸡皮疙瘩。
但背脊, 手腕,凡是与拉尔夫相贴的地方,都滚烫无比。
不是烧灼的烫, 而是酸楚的烫, 让她鼻腔眼眶都挤满泪水, 要落不落。
她沉默, 安静地等待着情绪的褪去。
眼睛恢复清明后, 她刻意用英文说:“我下午还有一个会议, 我先走了。”
她抽回被拉尔夫握住的手, 试图起身。拉尔夫的手臂却牢牢得箍着她, 不愿放人。
林奈没有过多挣扎, 也无力再说什么。
他们之间有无法调和的矛盾,最好的状态就是闭口不言, 各自相信各自的信念,让所有人皆大欢喜。
她垂下细白的颈项,像一只漂在墨绿湖泊上的抑郁天鹅, 白净而固执, 写满了拒绝。
拉尔夫无奈叹气。
他知道林奈今天下午的会议是什么。
他知道她所有行程,也知道只要他愿意, 他可以随时命人修改会议时间。
但他没有。
哪怕林奈总是逼他,将他逼到墙角, 逼出内心最阴暗的欲.望,他还是尽量保持清醒,克制地、不干涉她的自由。
“五分钟......”他在她的耳侧,垂头乞求,“再抱五分钟。”
拉尔夫将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摘下,名贵的蓝宝石石英针,两年才会有一秒钟的误差。
林奈目光落在精密转动的表针上,他一贯守时,说的五分钟就是五分钟。
想来在这件事上也是如此。
不多一分,也不少一秒。
他将他的头颅埋在她的颈项。
从身体素质来看,林奈无疑是脆弱的,天然的体香也是果香,人畜无害、惹人垂涎。
但就是如此这般的人,无论他如何索.取,留下烙印,她都会离开。
偏激时,他相信林奈做得出来丢弃世界的事情。
社会上流行的说法——‘死都不怕,你还害怕这个。’
对林奈来说根本不适用。她就是不怕死,却害怕社会,害怕他人。
而当她恐惧的越多,就越可能选择死亡逃避。
倔强又脆弱。
却又像湖边的芦苇,细长的茎,经过一整个冬天的寒风,却依旧迎霜傲立。
聪明又愚蠢。
“如果你很痛、”苦
“别说话。”林奈的话又被拉尔夫打断。他将她搂得更紧,似乎要将她融为一体。
他呼吸着她的血脉,林奈失神地想,如果他是吸血鬼的话,此刻她一定会被初拥。
时间过得安静而绵长,连心跳都宁静。
林奈感受着背后源源不断的热源,秒针一丝不苟的工作,就在它转到最后一圈时,林奈忽然回头吻住了他。
突如其来——
理智告诉林奈,她应该停下来。
他都已经放过她了,她该等待时间结束,推开他,起身出门。
她明明该这么做,可她却仍吻上他,横冲直撞。
身体和思维完全在两个方向撕扯狂奔。
她反身,小脸高高昂起。他们之间很少由她开始,但这次她却仿佛失去理智,冲动地捧起他的脸,毫无章法地在唇齿间,汲取他的清冷。
拉尔夫配合地调整她的坐姿,滚烫的大掌箍紧她的腰身。他手劲极大,掐得也很紧,虽有绸白的裙子挡住,但仍可以看出从指缝溢出的绵软。
与被攥紧的力道不同的是他的神态与回应,很稳,像古井,并没有火上浇油。
他总是这样,受到她一点点的施舍就能蓄力,以无坚不摧的锚的形态,永远地为她牵渡迷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