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忱睨她一眼,微笑着接过村民的话头。
回过神时,昭瓷的怀里已经堆满他们送的各种瓜果,都快将她视线全都挡住。
“不客气的。”她小小声道,又认认真真回应,“谢谢。”
【救命,好重呜呜呜,手快要断了。】
怀里骤然一轻,大部分的瓜果都被双骨节分明的手拿走。
她捧着快比头顶高的瓜果,但在薛忱怀里连下颌都没到。
他冲她怀里余下的扬了扬下颌,淡声问:“那些要给我吗?”
“不用,谢谢。”昭瓷摇头。
其他人还要劳作,说没几句又散开,只有最先发现昭瓷的大叔还留在原地。
他摸着下颌的胡渣,冲昭瓷笑道:“村里其他人同我讲,你不爱出来,性子也很安静。”
昭瓷不懂他说话的用意,垂眸“嗯”了一声。
大叔是个好人,但瞧着她时,像是对自家小辈,话语里不自觉就带了指责:“成日在屋里窝着做什么?多出来走走,多来同我们聊聊天。”
这话倒不是昭瓷首次听见,她一缩脖子,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【做不到就是做不到。我又不是没试过,但就是很可怕。】
【对不起,我是废物呜呜呜,我就是不想从舒适区走出来。】
【啊啊,刚才不该把瓜果都给薛忱的,这样我就能把头埋进去了。】
“她东西都在屋里,当然得在那待着。”薛忱微笑着,温声回应。
大叔微愣,想了想:“哦,说的也有道理。”
“您还有事要忙吧?”薛忱笑意不减半分,“您先忙吧,我们下回再去叨扰您。”
“行。”大叔爽朗一笑,扛着锄头走远。
昭瓷松口气,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。
额头在这时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,力度不大,连点红印都没留。
她捂住前额,震惊抬眸,用眼神询问大反派是不是有什么毛病。
“昭瓷。”薛忱收回弹她脑门的手,平静淡然道,“谁要让你不舒服了,你就把他脑袋拧掉。”
昭瓷:“……?”
这发言确实很反派——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?
昭瓷震惊,又不知道怎么回,只能讷讷地应声。
然后才听少年笑吟吟地道:“让你多说话,和让别人少说话是一个效果。怎样都可以的,不用责备自己。”
/
过了三日,昭瓷依旧足不出户。
她成天在屋里捣鼓花花草草,孢子长成的植物已经快被分离出成分了。
薛忱又不知去哪了,昭瓷已经见惯不怪。
瞅眼窗沿边和石罂花排排坐的黑鸟,她低下头,继续忙着手里的事。
除了那日的大叔总时不时给她送吃的玩的,基本没人找她。
似乎从某时刻起,碧霞村的村民就不大扯她闲聊了,昭瓷也乐得清闲。
突然间,杂乱迅疾的脚步响起,伴着惊慌失措的交谈。
“青云宗的医修还在吧?快去找!”
“庞叔不是才好,怎么就……命不好啊。”
“别说了,救人要紧,赶紧的。”
庞叔。
昭瓷晃了下神,那大叔也姓庞。
稍一犹豫,她还是收好东西,抓着石罂花往外走。
开门时,昭瓷特地小心翼翼左右观察,确认没有很多陌生人,这才快步穿廊而过。
村门口聚了一众人。
昭瓷到的时候,黄衣服的医修已经冲到前线。
她立在人群边缘,踮起脚,透过人群的缝隙,瞳孔剧缩。
瘫在地上的那大叔,正是这几日都来找她的那位。此刻面无血色,胸膛是个拳头大小的血色窟窿,头顶还有团团黑气往外冒。
人群退后,有人叹着气道:“都是他那不着调的爹,总说不周山里有什么东西,害他一直往那跑。”
“但平日大家都没少去不周山采矿,庞叔怎的就搞成这样了呢?”
“还不是那灾星。我早劝他少和谷雨走近,那孩子天生不详。他不信,怜她们孤儿寡母的,结果……”旁边的人叹气,不再往下说。
昭瓷抿抿唇,想出声辩驳,嗫嚅半天又说不出一个字。
这时候,她格外讨厌自己的性格。换做任何人,就算是大反派,估计都敢在这时候指着他们破口大骂,但她真的做不到。
医修各个神情凝重,黄色的亮光团团往庞叔身上砸去,却不见半点好转。
庞叔的面色愈发苍白,窟窿还在往外大滩大滩地流血,几乎瞧不到腹部的起伏。
“不行,根本止不住!”年纪稍长的医修额头急出汗滴,目光环视四周,见到昭瓷时突然目光骤亮,“对,你们药修不是也有止血药什么的吗?快来试试。”